指导发表(一):“试问卷帘人”,“卷帘人”是谁? (《语文报》)

试问卷帘人”,“卷帘人”是谁?


李清照《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词,向来认为“卷帘人”是侍女丫环,然吴小如先生认为,“卷帘人”不应是丫环侍女,当是其夫君赵明诚。我们以为,理解为赵明诚要比理解为丫环好得多。
李清照17岁时与21岁的赵明诚结婚。清照文学修养颇高,赵明诚亦为文雅学士,两人志同道合,婚姻生活过得极为美满。据李清照《金石录后译》记载,虽然并不很福裕,但他们还是把大量的钱花在收集金石铭文上,然后夫妻俩“同共勘校,整集签题”“相对展玩咀嚼”。共同的兴趣爱好让他们的感情日笃,他们也成了中国文学史上难得的神仙眷侣。清照印象最深的,是下面这件事:
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叶、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即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甘心老是乡矣。
夫妻平等相待,相敬如宾。清照凭借自己的聪慧,明诚的怜爱敬重;他们互相切磋,以知识学问取乐,确实像清照说的,“自谓葛天氏之民也”,“甘心老是乡矣”。
我们以这段美满幸福的爱情生活为基础来理解这首词,应有更多的喜悦。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这是对昨晚“风”“雨”的回忆,是写实,也有比兴的成份。夫妻和乐,一同观阅图书,一同鉴赏,高兴之余,便多喝了几杯酒,以致“浓睡”醒来,“残酒”尚未全消。“浓睡不消残酒”,把昨晚的兴致之高全表现出来了。吴小如先生说:“词中所写悉为闺房昵语,所谓有甚于画眉者是也。”如果细加品味,也是有相当道理的。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天已亮,雨已停,因为“残酒”“未消”,娇弱的清照还未起,丈夫倒先起了。经过昨夜的“风”“雨”,海棠花怎样了呢?这是李清照所最关心的。此处“海棠”,实中有虚,虚中有实;既指帘外“海棠”,也指帘内“海棠”——作者自比。但一时粗疏不解娇妻风情的丈夫未加体会,想当然的以为是问帘外“海棠”,于是顺口道:“海棠依旧!”昨天怎样,今天也应怎样,怎么就有变化呢?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清照对于丈夫的不解风情显然是不满的。不要说帘内“海棠”了,就是帘外“海棠”,经过一夜的“风”“雨”,也应是变得叶肥绽而花凋零了!“帘外”如此,“帘内”又何尝不是这样呢?“知否”二字,重复两遍,是对花落“红瘦”的怜惜,是对容貌易逝的怜惜,是对丈夫粗疏的责备,还有自己精明细致胜于丈夫的得意!而把“海棠”比作夫妻,把“红”比作清照,把“绿”比作明诚,也无不可,似又多了一番情味。
因而,我们以为,这个“卷帘人”应指赵明诚,这样显得更有生活情趣,更符合夫妻情感,更能表现出清照的文思情韵,正如吴小如先生说的,“如果是一位阔小姐或少奶奶同丫鬓对话,那真未免大杀风景,索然寡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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