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故事】抬扛的犟眼子
第 2000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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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给您写故事
开心快乐一天
作者：杨森
犟眼子只是他的诨号，实名叫莫庆彦，因为脾气犟不说，还似少根筋干啥转不过弯，就拥有了这个称呼。
他跟我同岁，更是没出五服的本家兄弟，但我的份辈要比他大一辈，所以公开场面上，我是他叔。
他是山东人，过去都以家里有儿子为传继香火为荣，不知当时因为什么，越是想要儿子，偏偏自己媳妇肚子就不争气，不是左一胎，又一胎的闺女把家搞到最后，穷的叮当响，一般儿子不会在千声万唤中轻易生出来。
我家,娘再生了仨丫头片子，最后生的我，所以爹给我起个名叫莫玄根。
他，更厉害，爹娘为了专门生他，是一直坚持生下五个丫头后，才最终生了他，所以他更是家里的唯一宝贝疙瘩。
儿时因年龄相同，俩家离的又不远，自家亲亲姐妹们又顾着一块玩，随便还能照看着我俩，所以时常共同玩游戏。
随着陆续我们都到了上学年龄，又同时在村里的私塾念小学。后来因为我俩都不是块学习的料，又共同不念书了，在家帮着爹娘去整日修理地球的庄稼高粱玉米地。
后来我俩刚满十六虚岁，准备在家跟爹娘继续种上一辈子庄稼地时，我俩共同称呼的长辈，我叫二大爷，他叫二大太爷的孟怀荣，从内蒙二连浩特领兵回来。
当时他是一个部队团职干部，是跟我们老家县长是平级，所以说是当年，我们莫家村在外面他是当最大部队干部啦。
就这样,我俩跟着他借光，当年都一块随他到内蒙边防守备部队去当兵了。当时是坐着老式烧煤蒸汽火车头牵引四处往里灌寒风的铁皮闷罐。因为领兵的头是他，我们村里,乡上沾亲带故的亲亲孩儿，一下去了十多个，都是图以后到部队能够多关照我们，还能近水楼台先得月，顺便利再用他自己在部队当所谓大官的有利条件，为我们当年贫苦农村亲亲孩子来跳出农门走捷径做靠山。
莫庆彦的犟眼子外号，就这时被一起从家乡去当兵的老乡给他起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小子，在家时被爹娘姐姐们给惯坏了。
他的脾气儿，火爆沾火就着，似粪坑里的石头，真又臭又硬，何况当时，这一趟军列上，都是去内蒙边防当兵的家乡人。
因为路上时间太长，我们这帮新兵们都开始各自打开话匣子，吹捧着自己家的地方如何富裕。本来我们乡下兵比不过人家高密县城的城镇兵见多识广，讲的内容无非就是，乡下哪个地方村子富裕吃的好，尽吃白面膜啥内容。
没有想道人家先从南方广东上来火车的新兵，人家才算真正的知道天下大事呢。我们家乡兵聊天内容仅围绕着自己的庄稼地，家里饲养的毛驴,猪啥牲畜，人家聊的可是什么轿车,摩托车，新奇内容。
在当年，我们村只仅有几辆破旧自行车，还是曾经小日本侵略山东留下的永恒记念品。虽然当时是76年，全国上下都很贫穷，何况还是文革后期，但人家广东籍新兵确实是格外与众不同的洋气。
我们有几个老乡抽着从家里细抠省用偷攒下来的钱，才舍得购买的香烟还是没有屁股过滤嘴3分一包山东菏泽产劣质纸烟大凤蝶。人家抽的可是，我以后当兵留到部队89年时，才算基本舍得抽上一回。人家广东兵当年入伍在火车上抽的香烟，是香港良友牌香烟。
原来这批广东籍新兵们，家乡距离海上和香港近，那时候沿海地方就有通过渔船到公海与外国轮船做交易卖买，还有人们经过深圳罗湖边防口岸,汕头啥的地方偷渡到香港去相互易货走私。
他们用中国广东沿海产的海鲜和中国白酒啥的去换人家香港人，不喜欢用认为过时淘汰的东西。但对当时我们这些从农村出来过有见过一点世面的土狍子来说，简直是一个天别地壤之差。
我们用火柴点烟，人家当时就有不少新兵是直接使用烧汽油,酒精的打火机，我们上火车所携带特产留着到部队，给今后认为在部队能求上帮助的人表示心意上贡礼物，无非就是家乡产的大枣,核桃,红薯干，可人家带的东西，才叫洋气呢，例如可以吹出大泡泡，美国产的口香糖，更有走私进口的国外巧克力及全是我们看不懂的全是外文字母铁盒饼干,玻璃瓶罐头。
因为我们都是住在闷罐车厢里，这几位广东籍新兵就与我们成了唠家常的搭档了。
我们用家乡不值啥钱土特产换着人家走私过来的外国货享用，没有出来时，还单纯认为世界上最好的伙食就是娘在家里做的杀年猪炖宽粉条子，在这火车上才算领教人家什么是地区差，真是贫穷限制了我们当时想象力。
人家广东兵送给泡泡糖给我们品尝，这家伙也不问是怎么吃法，就整块用牙嚼完之后，吞咽进到肚子里，人家好心告诉他，这泡泡糖不是这个吃法，是用来吹泡泡玩的，否则吃进肚子里以后会消化不出来，在身体内可能阻塞肠子。
这莫庆彦孬货，不懂还装明白跟人家争辩，这糖块俺乡上供销社里就有卖，可以吹也可以吃，他说的话儿，都使广东籍新兵们被搞的无语了。
人家手腕上带的进口走私夜光手表，他硬说没有县上商场卖的闹钟贵，因为啥，因为闹钟大呗，还会到时间，发条震动的闹钟在玻璃柜台上来回跑。
人家.不愿跟他唠了，从拎包里拿出来一台小巧微型的原装日本索尼收声机听广播，他就说人家这玩艺儿，没有他家村口电线杆上的广播大喇叭声音听的清楚。
火车在行驶到内蒙二连浩特的时间，大概要有十多天，我们乘的军列还要给其它客运列车让道以后再继续行驶，这十多天行程中，我们吃饭时间并不固定。
那时,全国各地的铁路沿线都是实施军事管制，有铁路兵站来保障我们每天的一日三餐。如果我们不去当兵，还真不晓得我们国家拥有这么大的国土面积。
虽说火车开的挺慢，还时常走走停停，但我们也可以借这机会来观赏祖国的大好河山。
火车到了河北山海关编组站以后，在这需要重新进行车厢分解,再新组合到一块，这个时间大约要在五小时完成，所以我们都请假下了火车，去到距离这最近地方山海关去游玩。
此时正是隆冬十二月份，因为还没有进入到关外内蒙腹地，天气还不算太寒冷，但这批南方广东兵就受不了了。个个被冻的清绿色鼻涕直往下淌，就似我们山东老家产的龙口绿豆粉丝。
那时冬天山海关没有啥景色，就有一座灰砖城墙，挂着一块风吹雨淋日久天常的旧牌匾，上面写着天下第一关，五个大字。这里虽然地方不大好歹不计也算一座城市，比我老家高密县城是繁华大多了。
我们穿着雍肿肥大的绿军装去满大街溜达，因为同时入关,出关货运军列都在这里集中编组，还有当时国家采取对苏严肃保持临战状态。每年这时冬季征兵，在山海关城火车站里经过全国各地入伍新兵简直是太多了。
我们去溜达也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物品，因为接我们新兵入伍的部队干部在车上就告诉我们，这路上千万什么东西不要买，否则到了驻地要走很远路程，就成了累赘。
部队里面也有军人服务社，里面卖的物品要比外面的东西价格更要便宜些，何况我们这些山东出来的农村兵，在家也没有积攒过啥私房钱，临走时，爹娘才把家里仅攒下来的几块纸币零钞似传家宝贝一样拿给我们，还在去乡里镇上的道儿上千叮咛万嘱咐，这钱一定不能乱花，将来在部队里，有个啥机会时再动用，仿佛这似一笔天大的巨款。
时间过的差不多，我们才回到火车编组站，找到重新进行编组完毕的火车军列。车上有刚到时候，车站兵站发给我们的素馅白菜包子，一个人发四个，但一顿只准许吃两个，因为南来北往运输新兵专列人员太多，兵站保障食品怕供应不上，才折中想出这个办法。
我们虽然吃不饱肚子，也没啥大关系，闷罐车皮内还有每个人从家乡带来的地方小吃，家乡芝麻葱花火勺不错，如果不是我们当兵远行，这火勺只有在过年时，我们才能吃上解解谗。
因为车上大部分每个闷罐车皮人儿都是一个地方上来的新兵，我们也借一个闷罐广东籍新兵的光，来共享彼此从家乡带来的美味。
我们仅有红薯干,红枣,核桃,熟花生,火勺饼，人家拿在路上吃的食物都是好东西，例如进口奶油饼干,腊肉干,粤式香肠，甚至还有我当兵90年转业回山东老家在济南中转时才见到当地卖的易拉罐可口可乐。
可以想象，就那时我们北方与南方沿海地区生活水平差距有多大。他喝人家广东兵送给的易拉罐可口可乐，刚喝了一口就告诉人家，这是同乡上卫生院开的治咳嗽止咳糖桨一个味，应该是怕我们抽烟会产生咳嗽的止咳药水，逗的这几位同我们一起吃饭的广东新兵，哈哈大笑。
就因为他不懂装懂的气人天真样儿，被接我们新兵干部给他在火车上起了个犟眼子外号，这外号一直陪他到后来当兵提干之后，当了营长没有人再敢在他面前喊，犟眼子外号了。
在我后来从辽宁抚顺退休回老家时，偶然跟当年战友聚会时，听当年一块去坐闷罐去内蒙战友当闲聊话，才想起他的这段有趣往事，可惜莫庆彦在后来转业到高密县城当副县长不到二年，就患脑出血去逝了。
我们现在还剩下的老战友们，每次聚会，还能想起共同坐一个火车闷罐当年广东兵战友们的难忘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