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旭东 ‖ 从“驷马桥”到“灵关古道” | 时尚“潮男”行走的荷尔蒙
“汉赋超男”变成了屌丝男
首批四川历史名人,西汉鸿儒扬雄名列其中。历史上“扬马”并称,“马”便是比扬雄年代略早,一直被扬雄模仿的“前辈”司马相如。第二批四川历史名人,司马相如毫无争议入选。
以讹传讹,近20年,上百作家、成千专家写司马相如、卓文君的文章、专著,用汗牛充栋、浩如烟海形容,丝毫不过。风起云涌的数十万自媒体,在部分专家学者“窃妻”“窃赀”的引导下,那些暗藏于典籍旮旯里并不可靠的信息,被搜罗、组合,辅以“吃瓜群众”的趣味、猜想,把鼓荡大一统文化中国的梦想者、践行者、宣传者,“汉赋超男”变成了“屌丝男”“千古劫色劫财第一人”,中国正史上记载“稀缺”的“爱情喜剧”,变成“白富美”爱上“穷小子”,“一带一路”的塑造者、建设者,变成“渣男鼻祖”……以对抗两千年才有的时间光泽。
正本清源,守正创新。
“真实”“记录”的历史,不一定为人信服,某些曲意“传播”的历史,甚至可以成为“接受的历史”的惟一模式。“非虚构”阐释历史,有时会超过“历史”对历史的阐释。
从“驷马桥”到“灵关古道”
易旭东
中国的“词宗”“赋圣”。
“非常男人”。
走非常路,行非常事。
策士遗风,卓立一世。
司马相如性情与一生的经历,犹如一篇大赋。
“汉赋超男”,大汉帝国的形象代言人。
古往今来,人们津津乐道他的汉赋才学传奇,琴挑文君的爱情传奇,而忽略了文化巨星对大一统的文化中国作出奠基性的贡献,为开发“西南夷”所做的卓越功绩,“做非常之事”成就的“非常之功”,创造了南方丝绸之路史上辉煌。
政治的设计师、预言家。
大一统文化中国的践行者、宣传者。
“一带一路”的创建者、践行者。
将一条民间商道,开辟成帝国官道——南方丝绸之路的西南通道。
居功甚伟。国际贸易最早的总设计师。
创造了一部震撼古今的“国际商贸史”。
既是文化巨星,还是卓越的政治家、外交家、经济学家兼军事家。
首倡的“非常精神”、雄心、气度,深植于天府文化的血脉之中。
一、时尚“潮男”行走的荷尔蒙
后元三年(公元前141年),汉景帝辞世,16岁的刘彻登基。
时来运转。汉武帝翻检梁王宾客所写之文,看到司马相如的《子虚赋》,非常喜欢。叹惜写《子虚赋》者必有大才,甚至误以为作者已死,感叹“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
子虚赋
具有典范意义的汉赋,文敌千军。
不愧名帝,求贤若渴。
怎么?没死!太好了,下诏召见。
成都城北。“非常之桥”。
驷马桥,原名升仙桥,横跨沙河。
沙河,人工挖掘的河道,都江堰水系的一部分。成都平原核心区域的河流,“不堵”“不堤”,都是人工灌溉渠,外表却都像天然河流,自由流淌。因形状奇特,山丘南北走向,由首尾相顾的两个山头组成,远观似迎春展翅、翘首远望的凤凰山流过,时称凤凰水。
古蜀国的杰作,早于李冰治水500年以上。
碧澄清冽。河道弯曲。
两岸遍生竹林、桃林,颇有几多人间仙气。
体现了古蜀人寻仙求道的仙化文化。
凤凰水迂回处,有一座边长为140米、高12米的正方形、呈三级递高,四面皆有供登台的阶梯的土台,著名的羊子山(凤凰山)祭台。杜宇王朝兴旺的象征。中国最大的祭祀台。
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祭祀台显得十分高大。
在《归藏》《左传》中,被称为“钧台”,也写作“璿台”。
祭祀与王权统一,帝王得民心、得天下不可或缺的重要建筑。
沟通天地。祭坛建好后,蜀王可能还兴致勃勃地前来验收,耸立在面前的是一座高达12米的雄伟之坛,一级一级地往上走,台阶坡度13度,比较平缓,毫不费力。登上祭坛顶时,有种豪迈的感觉,觉得自己头顶苍天、脚踩大地,为自己的设想和建筑师们的技艺满意。
站在此处,想象着古蜀王在巨大、高耸的方台上,祭神灵,求护佑百姓,观天文,保农业生产,民乐之、附之……一幅美好和谐画面。
凤凰水在祭祀台向南潺潺流过,再缓缓流经凤凰山南麓,进入锦江……
成都的“两路口”。
“金牛道”起点,通秦往蜀的“高速公路”,比欧洲的古罗马大道还早30年,北上穿越秦岭的险峻山谷,连接北方丝绸之路;南下出成都万里桥,上“西夷道”,南方丝绸之路起点。
“古成都人”用双脚走出的道路,将成都平原与印度洋、太平洋连在一起。
迎接与送别之地,“一带一路”的交汇处。
浪漫、励志之桥。司马相如进京,从升仙桥经过,面对即将离别的妻子和前来送行的官员,题桥志奋:“不乘高车驷马,不过汝下。”不乘坐高车驷马,决不回来见父老乡亲。
一任激情,自然流露、澎湃。
“非常气魄”。仅仅三年,从十二桥到邛崃,从邛崃到升仙桥。
“临邛自古称繁庶”。
邛崃,有不输于成都的优雅、成熟。
西出成都,南方丝绸之路第一个重镇。
辖今天的崇州、新津、都江堰、大邑等市县。
工商发达。“黑铁时代”,中国著名的铁业中心基地,在世界上最早利用天然气冶炼铁器,价廉物美,声名远播,由马帮沿南方丝绸之路北销中原,南销南亚、中亚、西亚和中欧各地。
与成都一样,城址未变,结构依然。
卓文君,在高墙大院里,编织着似有如无的相思春梦。
孀居在家。“十七而寡”,丈夫死后,回娘家一直守寡。
落魄才子,称病辞职,被临邛县令奉为上宾。
“汉赋超男”。35岁的司马相如,行走的荷尔蒙,在清辉洒满窗台的“都亭”馆舍中,心中憧憬念头涌来时,随心思荡漾,抚弄着古琴,春潮涌动,弹出几声怪异又高昂的音符。
“生于蓬安、长于成都、成名于邛崃”。
学名犬子,字长卿,文帝元年(公元前179年)出生。
同年出生的还有经学家董仲舒。
司马迁公元前145年出生,小司马相如34岁。
父亲秦末汉初移民入蜀的晋商。
崇文尚武。少年,口吃言拙。五岁,因仰慕战国名相蔺相如,入私塾时,自己改名为司马相如。虽然家中富裕,但不养尊处优,自幼通研战国史,喜读书,好剑术,武艺高强。
“以资为郎”。“富二代”,父母为了子女的前途,变买所有家产,晋送他到长安,千金一掷。“武骑常侍”,结果只“买”了个小官,专职陪汉景帝狩猎,相当于汉景帝的保镖。
深感怀才不遇。称病辞官。
东游至雎阳(今河南省商丘市),做了好友梁孝王刘武的门客。日子舒坦,充分展露性格。时尚“潮男”,喜欢穿艳丽的衣服,纵情肆意,居然还敢到梁王的后宫,去找后妃姬妾游玩。
梁地文风尤盛,如宾至如归。
与父亲汉景帝不同,梁王特别喜爱辞赋,府里也有邹阳、枚乘、庄忌等辞赋家。一班文人知己,骚人墨客、琴书雅集,诗酒逍遥,写下一举成名的代表作《子虚赋》。
词藻瑰丽,气韵非凡。
壮志凌云的豪气,充满自信的人格力量。
梁王极为高兴,以收藏的“绿绮”琴回赠。
如获珍宝。传世名琴,上面刻有“桐梓合精”四字,名贵乐器,琴中之宝。司马相如精湛的琴艺,配上“绿绮”绝妙的音色,使“绿绮”琴,名噪一时。成了古琴的别称。
琴歌发展的沃土。两汉、三国时,成都平原出了不少大琴家,司马相如、王褒、扬雄、严遵、诸葛亮等,琴学造诣极高。北宋的苏洵、苏轼,古琴鉴赏家、爱好者。
好景不长。即中六年(公元前144年)4月,刘武辞世。
汉武帝刘彻登基隐患彻底消除。
“常称疾闲居,不慕官爵”。
一颗清心,一副傲骨。没有东方朔的满腹牢骚强烈怀才不遇感,没有司马迁震撼人心的悲剧感,也不像贾谊那样随时随地竭忠尽智为国家出谋划策。
司马相如辞职,仅以身归成都。
莫逆之交。王吉,临邛县令。
听说老友归家,慕其才华,书信相邀做客邛崃。
华车丽服。夏天,司马相如“从车骑”,从成都来到邛崃,被安顿在“都亭”(相当于政府招待所)里。把酒谈天,问地论水。十分恭敬,每天政务之余,王吉都来陪随、探望。
成都、郫都和邛崃。
秦灭蜀,营建了成都平原上最早的三座城池。
三城互为依托。成都城高23.3米,郫都城高20米,邛崃城高16.6米,周长3000米。随着时间变化,郫都城址已经迁移,只有成都、邛崃在原址上,不断更迭,堪称成都平原的“双城记”。
天府文化风水古城的范本。
大北街,宽约3米,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肆、茶馆众多,鳞次栉比,错落有致,与临近的小北街相得益彰。每天,各路客商、马帮,云集此地洽商买卖,都要在这里歇脚、拴马。
灯红酒绿。富商巨贾云集,离成都不远。
成都城里的风流男人,到邛崃寻欢作乐也是常事。
是西蜀大儒,还是府城纨绔?这位在皇帝御前做过保镖,又当过梁孝王门客的神秘贵客,引起了乡绅的关注、喧哗。也激起“中国首富”卓王孙、孀居在家女儿卓文君的强烈好奇。
卓王孙祖先原是山东有名的冶铁商。
“开关梁,驰山泽之禁”。
《汉书》记载:“秦法:有罪,迁徙之于蜀汉。”迁入蜀地的罪人,络绎不绝。一些富商大贾,也成了秦惠王迁徙的对象,《华阳国志》说:“戎伯尚强。乃移秦民万家,实之。”
秦始皇统一中国,加强对巴蜀地区的统治,继续推行移民政策,原赵国邯郸富豪、冶铁世家卓王孙,也在被徙之列。辗转迁到成都平原,邛崃有储量丰富的铁矿、天然气。盛产的富铁矿“大如蒜子”,定居下来。“即山鼓铸,贾于椎髻之民”,继续操起老本行。经营得法,传到卓王孙,铁冶生意做了近百年,生产出的铁器,行销四川、云南,甚至到交趾(今越南)。
汉朝专门在此设立铁官,专管铸铁。
汉唐中国“五大铁城”之一。
邛崃人很早就以天然气煮盐。
《华阳国志》介绍,“取井火煮之,一斛水得五斛盐”。世界上最早开发、使用天然气的记载。诸葛亮曾亲临邛崃,考察火井。晋代左思《蜀都赋》中,“火井沉荧于幽泉,飞焰高煽于天垂”的描述,记叙、描写出了一个繁忙的场面。
“骑龙山”下曾发现过一处汉代冶铁遗址,遍地炉渣铁块、弃掷的生铁,当地人称“铁屎坝”。这处冶铁遗址,尽得临邛古道之利,铁器一旦铸成,即可送上“灵关古道”,远销西南。
如今在火井镇、南宝山镇,还能看到埋藏在地下一米多深的古代陶制的天然气管道。
卓王孙,主营工矿业,兼营商业、金融业。
铜铁矿中,有工奴800至1000人,炼铁作坊工人多达2000人。
冶炼出铜、铁后,制作成铜器、铁器,通过组建的通商马队,东去成都、长安,西达康藏,南下滇缅,远销南北和境外“椎髻、纹身”之地,与丝绸、蜀布等一起,直达印度,再运回犀、象、珍玩、管马、牦牛等,供应巴蜀和中原所需。
冶铁铸钱。汉文帝赐蜀人邓通铜山,批准铸铜钱、铁钱。在原先宽泛的岷山之中,有了一处叫“铜官山”的地名,临邛之南2.5公里,便纳入“岷山脚下”之地,改称为“铜官山”。
“垄断经营”。“红顶商人”邓通,将政府治矿铸钱的“特许银行”,以“岁取千匹绢”的“代价”,将特许铸造五铢钱的专利权“转让”给卓王孙,并以邓通的名义发行于天下的协议后,卓王孙便将“铜官山”脚的一片土地买下,既用于制作生产陶器,又进行金属冶炼铸造钱币和铁器的场所。
在《史记》中,司马迁命名为“铜官山麓”“陶铸之所”。
范围扩展到“基方十里”,涵盖原先的整个城关镇范围。
卓王孙所铸铜钱、铁钱,流通于市。
邓通,风度翩翩的美男。今四川乐山人。
有断袖之癖的汉文帝的深爱之人。原是一个“船拐子”,机缘巧合,成了宠臣。不仅封为上大夫,还将严道铜山赏赐,让他自己铸造钱币使用,由是,“邓氏钱布天下,其富如此”。
成都平原出现民营企业和资本主义的萌芽。
“富甲天下”。中国最大铁业资本家。《史记》记述:卓王孙“铁山鼓铸,运筹策,倾滇蜀之民,富至僮千人。田池射猎之乐,拟于人君。”生活奢华,仆人过千,与皇帝相比也不差。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