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平生

静对窗外一帘烟雨,将目光一寸寸放落。心绪,也随之洗然。

这雨清涤万物,不染纤尘。近,如落莹珠;远,却氤氲起一片轻霭,让绿树红花、青山翠黛都模糊起来,少了层次,少了分明,却带着不同风格的远近虚实。这情境总让人不由得品味人生。

人生多少境界,常不如这烟雨蒙蒙。

有的人如晴空骄阳,光芒四射,但谁知他身陷其中的炽热?身旁芸芸众生或仰望,或躲避,眼睛里总是缺少亲切的。更烦心的,是那些由不得你离开、不能放下的光芒,和对平庸的恐惧。黑夜梦魇般如影逐形,谁能永葆光辉?对于强势的人来说,光芒稍弱便觉难接受,平庸则是其心中永绝的深渊。

有的人似雨雪霏霏,讳莫如深,穷其一生心力去掩饰自己的迷茫和错误,甚至还要掩饰心情。有这一份刻意,得来的便不是舒服。

有的人严若冰霜,似西风漫卷,身边的风物便全都向你背过身子,前路只余下内心的驱赶和敌意,这世间也再无一丝宽容留给你。

有的人清如朝露,孜孜以求,但千辛百苦之后,谁知道那些努力争取的东西我们到底需不需要?——人常是这样,争而不得,痛彻心肺;一朝在手,便觉无聊。

却不如这烟雨。它随性泼洒,淅淅沥沥,有水之德,利万物而不争;有烟之美,来者去处了无挂怀;得雨之肥,点染得一切尽如传奇;如玉之润,通透得无须拂拭。

人生,是细致的日子,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美玉,人活这一生,往往弄不清自己的终极目的。

酣畅淋漓的烟雨,来得随心随性,洒脱自然,却又不放浪巅狂,那一份坐拥云起、任意去留,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的自在,和清雅自洁的风情,兼着与人为善、无欲无求的境界,想来正是人生的终极。

但得烟雨平生,足矣!

写于2008、7、18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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