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下一个大理
寻找下一个大理
文图:七月娃娃
本文有一万字,读下去要慎重~不留言似乎就白读了
人世间有两种生活,一种叫朝九晚五,一种叫生活在大理。人们把朝九晚五的生活列入主流生活,潜意识里把能够中规中矩的上下班,结婚生孩子的人生,列为正常的人生,于是,那一帮躲在大理“为非作歹”的人,成了另类,而当他们生活状态公诸于世,却又被大多数正常的人艳羡,人们向往无拘无束,想高谈阔论谈理想谈文艺,想在旷野里高歌一曲,各种生活形态聚在一座城市里却从来不被孤立,人们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这就是大理,这就是被称为“不正常”的人们生活的城市。这里有山有水,让人们津津乐道的不是这里美丽的风景,而是独一无二的生活方式。
人民路往事
民航班车到苍山饭店下车,第一件事就是再坐车到人民路,有一年国庆时间很少,目标是诺邓,但还是抽空去人民路吃了一顿洱海菜。去大理有七八次了吧,乐此不彼,仅仅是想在人民路呆一会。
大理古城,人民路西街苍山东望洱海,穿城而过,这是一条通往天堂的路。这也是一条独一无二的路,似乎古城的所有灵气都聚集在这里,它是当地居民原汁原味的生活所在,却也包含了从四面八方集合的多元化的元素。除了远望高山近听水声,白族老阿妈的馆子里,有更鲜活的东西刺激着来客们的味觉,各种菌各种未见过的野菜,猪肉刺身,每一样都是对味蕾的挑战。
作家野夫回忆自己大理的生活,坐标都定位在人民路,他比我们大多数人都敏锐,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混迹于此,成了人民路真正的人民。多年前第一次去大理,对大理的感觉有点麻木,那时候刚从充满了诗情画意的丽江赶过来,在大理竟然只呆了半天时间,在洋人街一家酒吧门口打了一个盹,便启程回了昆明。这样的旅行态度换到今天一定是顿足叹息,心想自己那时候怎么那么傻,那时候的大理,没有更多的游客,客栈和酒吧也是真的住人和喝酒,野夫在文章里提到的五十碗酒吧和九月,我都曾经擦身而过,年少时候的错过与遗憾,莫过如此。
时过境迁,我又去了无数次大理,数不过来在人民路吃过多少顿饭,想起第一次与大理的邂逅,心中惋惜。旅行是为了跟陌生的人狭路相逢,有趣的人碰见有趣的人,终会惺惺相惜的,那些毅然把家搬到大理的人,就如野夫,是怎样下决心要跟有趣的人死磕到底的?他在人民路,见证着爱吹箫的老周在自家酒吧里吹箫迎客,许久之后又消失在这座城市;他见证了九月酒吧里小薇与小孟离奇的爱情故事,即便是这样的脱俗,爱情终在一场告别演唱中结束,一个走进了僧人的无尽的凄风冷雨,一个回归到世俗的平淡寡然之中;……这样的故事在人民路不断上演,不断结束,那时候走在人民路上,似乎连摆地摊的青年,都有一段让人唏嘘的往事。
大理就有这样的魔力,让每个对它产生依恋之情的人,都能道出一段前世今生的姻缘出来。
“雨绵绵下过古城,人民路有我的好心情……”雨季来临的古城,是人民路带着诗意又怅惘的时节,大理的书店,开了一家,倒了一家,又开了一家,然而,下着雨的季节里,在人民路附近的某一个书香角落里,读一本经过主人精挑细选的书,嗅到那从街道某个旮旯里传过来的火腿炖芸豆的味道,还夹着着丝丝雨滴的清新,那是一种让人沉迷的味道,有时候回到钢筋水泥的大厦里,偶然一个走神儿,记忆便堕落回人民路,那座叫大理的城。
诺邓,火腿的香艳时光
去了那么多次大理,念念不忘的仍然是诺邓,自从《舌尖上的中国》提到了这个古村落之后,诺邓的人气似乎高了起来,但是让我感觉欣慰的是,她没有因此而成为火爆热门的旅游景点,当我踏足这个古村落的时候,我还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脚步惊扰了这里沉静的时光。
这是一个位于深山中的古村落,地处云龙县城,因为距离大理有一段距离,所以不经常被人提起,也少有游客踏足,但最近似乎越来越被人提起了,我不知这是诺邓的倒霉还是它的运气。“诺邓”这个名字,据说从唐朝一直沿用到现在,之后便没有更改过,连名字都已经那么久远,时光已经在这里沉淀。诺邓因为盐巴而出名,根据当地传说,盐卤最初的发现者就是姓氏为诺和邓的牧民,也有学者认为,诺邓是白语,意思是“虎儿”,是远古时期人们对虎的图腾崇拜而形成的。
从大理的兴盛汽车站买车票到云龙,由于最近天气不好,下雨导致道路经常塌方,平时只要三个小时车程的路途,走了将近四个小时,但是一路上都是风景,随手拿着手机拍下,定格下来的都是一幅美丽的画面。在遇到塌方之处,车子停下来,我们下车,路边的野花向我们招手,远处袅袅炊烟,塞车似乎变成了一种错误的美丽。
车子抵达云龙县城,在乘客寥寥无几的候车厅里,排队买回程票,却被告知第二天的票已经售罄,失望之余也有点暗暗自喜,临走之时有一个小伙子气喘吁吁地跑来退票,售票员把票给了我,我拿着手中的票,不知是喜还是恼,那时我还没去诺邓村里,我还未知我能跟这个地方擦出什么火花来。云龙真好,是因为在这样一个黄金假日里,它没有因为利益所趋,增加班车的班次来吸引游客,任凭外边的人怎么折腾,它一如既往保持着自己的脚步,以缓慢的节奏而存在着。
对于大理这个地方我有太多的念想,来了多次,每次总是有不少的收获,第一次来时因为火把节,第二次来为了传说中的双廊,第三次来,去了遥远的沙溪古镇,这是第四次了,为了诺邓。后来发现,这样的期盼和付出都是值得的,诺邓没有让我失望,即便是在国庆黄金周期间,这里仍然保持着应有的属于乡村的宁静,只是过道里多了几声游客的赞叹,小巷子里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在这之前,竟然没有听闻过这个在历史中非常著名的滇西北千年古村,偶尔在朋友赠送的《大理旅游》杂志中,看到诺邓的身影,被它的悠长的石梯吸引,我很快就来了。
只要是我认定了想去的地方,就一定会想办法在那里停留一个晚上,至少一个晚上。你若不为它停留,你将失去了解这个灵魂的机会。在网上预定客栈,没想到只能预定到云龙县城的酒店,我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感到失望,相反却是一阵惊喜,这个地方既然订不了客栈,必定是因为客栈少的缘故,我对诺邓更增添了一份期盼。后来在百度查找到更多消息,才找到一家客栈的老板的电话,联系了好几次,最后敲定下来,订了一间家庭套间。
从云龙客运站出来,门口都是前往诺邓的面包车和三轮车,为了感受一下坐三轮车的颠簸的乐趣,我们拒绝了面包车的舒适,花了20块钱坐上了杨师傅的车子。一路的水泥路和石头路相间,二十分钟左右到达了诺邓古村,第一眼看到这个古村落的时候并没有让人惊艳的风景,一路上稻穗飞扬,乡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到达村口的时候,是几个简单的档口,档口摆卖一些饮料,让我感觉好奇的便是那一条条看起来已经发霉的火腿,和摆放整齐的盐巴。火腿就丢在脚下或箩筐里,看起来就像一块块毫不起眼的枯树。
一座四合院的房子呈现在眼前,推开门,看见几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过来询问。做好登记,才知道这几个女孩原来是国庆放假来这里采风的,顺便帮老板看房子,多么有意思的留宿。房子在二层的阁楼,走过一个天井,经过一个古色古香的大厅,我们终于见到了房间。木质的窗户敞开着,紫红色被褥,仿佛穿越了时光,窗台上插着九尾草,迎着微风摇曳着,窗外,是一片菜地,菜地的尽头,有马儿在吃草。
我喜欢客栈,是因为单是在客栈里,就可以呆一天,消耗时间,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在大厅的躺椅上躺下,看一本介绍诺邓的地理书,又或者跟老板要一点茶叶,泡一壶茶,摇着椅子,渐渐入眠,听着外面虫子的声音,做一个关于远走他乡的梦。傍晚的时候,在客栈里搭伙食,厨房里飘来阵阵香气,来自四方的游客纷纷从外面回来,就如回到家里一般,毫不客气地围坐在小木桌旁,开始聊起各自对诺邓的美好印象,开始诉说自己的旅途生活。家常炒菜,当然也少不了诺邓火腿炒土豆,在说笑谈话中,时间定格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傍晚,当诺邓的村子炊烟四起的时候,我们本来互不认识,却做着同样的事情。
在诺邓这个小村子里,是能听到历史的声音的,因为村子隐藏在深山中,基本还保持着原始的状态,尽管因为中央电视台的宣传而增加了它的知名度,一些客栈在近年应运而生,但是即便如此,也并没有改变这里太多。
云龙县属于白族自治县,所以诺邓被冠于“千年白族村落”的美称。虽然诺邓因交通不便而有点闭塞,但这并不影响这里淳朴的民风,在诺邓流传这一个故事,从前,每天街市结束,屠户们不会把没有卖完的肉拿回家,而是将剩肉挂在肉市旁的一棵大树上,待第二天开街取下来接着出售。即便再穷,谁也不会擅自拿走树梢上的肉,还会帮忙照看。有一天夜里,一只豹子从林子里跑出来,爬到村上偷肉吃。这时,从旁经过的村民帮忙大喊了一声,那只偷肉吃的豹子竟吓得从树上滚下来,摔死在青石铺就的村道上。
我们在上山的时候,路遇一个小女孩的家,女孩在自家门口卖盐巴和火腿,也卖一些自己种的苹果核桃子。看到我们,轻声细语地跟我们介绍她家的盐巴和火腿,但看我们都没有要买的意思,便转而推荐自己的水果,我看她那纯真质朴的摸样,就帮衬了,买了三个苹果,后来她觉得不好意思,又送了我们两个桃子,多可爱善良的小女孩。
从元朝以来,诺邓便形成了20多个姓氏,这里的人们分别来自江西、河南、江苏、福建、四川等地,也算是一个客居之地,许多落籍诺邓的姓氏,先人原来都是到此出仕为官的,这其中还包括大理王族的后裔。古时候的诺邓文风盛行,走出过不少“滇中儒士”,即便到了现在,村民仍旧对提升文学修养十分看重。在村屋里,可以看见张贴着的写得苍劲有力的对联和颇有才气的诗词,这个小小的村子里,似乎蕴藏着一种历久弥新的儒雅之气。诺邓虽为山村,却建有文庙,建筑风格气势巍峨,可见这里的人们对文化的敬仰。也正因此,这个偏远的小山村,积累了很多文艺的气息,即便是小石梯上到处散发着牛粪马粪的味道,仍然无法磨灭这里历史的痕迹,有历史的地方,是沉重又悠远的。
从村口沿着石梯拾级而上,会经常碰到迎面而来的马匹,我们居住的诺言客栈,推开窗子,外面便看到马儿在悠闲得吃草。云龙县早在西汉时期就已纳入中央政府的版图,古时候云龙的井盐不但要供给滇西各地,而且远销东南亚各国,于是马儿成了重要的运输工具。如今的诺邓,几乎每户人家都养马,还有些依旧靠驮运货物赚钱,从这些马匹身上,依稀可见过去马帮的影子。村子里有个叫“古宗坪”的地方是藏族的马帮驻足的牧马处,村子东北山麓有个场地名叫“回民坪”的是当年回族商队马帮、牛帮常驻之地。当年盐商盛行的时候,马儿去时驮盐,回时驮米,“万驮盐巴千石米,百货流通十土奇。行商坐贾交流密,芒铃时鸣驿道里。”曾是每个诺邓人的骄傲。
除了是有名的盐马古道上的重镇之外,诺邓白族古建筑被誉为活化石。这次到诺邓来,便在客栈里遇到几个专门做建筑设计的朋友,他们感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些保存完好的未被休整开发过的历史的印记。
说到盐和诺邓火腿,大概这就是大多数人对诺邓的唯一印象,《舌尖上的中国》让诺邓火腿一夜之间风靡全国。诺邓火腿之所以别具风味,是得益于“大自然的馈赠”。在诺邓,温润的气候最适合对火腿进行发酵,村子里的人们大多以玉米、大豆等食物喂养猪,产出的猪膘肉不仅肉质细腻、而且油脂薄、瘦肉多,口感十足。而诺邓火腿之所以好吃,是因为腌制火腿的盐巴,盐是腌制诺邓火腿的关键,诺邓盐是从村里的一口千年盐井里熬制的,口味清淡,熬出来的盐巴含钾,不含碘,用千年盐井的盐腌火腿,口味会很鲜美不会发苦。每年的冬至到大寒,是制作火腿的最佳时机。做好的火腿,看上去有点发霉,炒起来确实异常鲜美,据说放置到一定年限的火腿甚至可以生吃。我常常路过一些人家,都会看到墙上挂着黑乎乎的一只火腿,就如我们挂年画一样。
在诺邓小住的一晚,夜晚非常安静,在天井,抬头能望见点点星空,沉沉入睡到第二天天亮。这是难忘的一天一夜。
沙溪,寻觅古老市集里的马蹄声
那年,我带着父母去了趟沙溪,我们在大理古城遇到了难得一遇的火把节,两个从未出过门的老人也终于大开眼界一把,很多年之后我才发现,这些地方也许他们这辈子再也去不了也没有机会再去了。但我也替他们感到欣慰,七八年前,去沙溪古镇的人可不多,那是一个只有洋人才会计划去的遥远的古镇。
从大理古城坐车到剑川,司机在一个路口把我们丢下,让我们在这里包了个小面包车去沙溪,我有点无奈,平时四处流浪,这样的经历说起来还挺有意思,说起来还为自己的旅途平添了一些情趣,但是带着父母在陌生的乡村大路上拦车,突然有种心酸,幸好他们还很年轻还很健康还能折腾得起。
说起跟沙溪的缘分,有点蹊跷,我从沙溪回来之后又继续在大理住了许久,没事就晒太阳看手机里存的电影,碰巧打开了李小冉和方中信主演的电影《一夜未了情》,刚开始了几个画面,我便看到了他们的邂逅地——剑川沙溪,我看到了方中信穿过溪语咖啡,看见李小冉坐在我住的58号小院里发呆,那种激动的心情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在电影里,让我一眼认出方中信走过的地方的便是这间溪语,清晨醒来到河边散布,经过无数次溪语,它紧闭着门,还在睡梦中。而男女主人公邂逅之后分开的早晨,取景便是在这个小院落里,58号小院,这个小客栈没有电视,只有一只可爱的猫陪伴。除了晒太阳,在这里能做的事情就是逗猫玩。小院是一个台湾人开的小客栈,客栈很小但很精致,装修一如台湾人的性格。我当时和父母住在二楼,沿着木楼梯走下来便是方中信走过的那条楼梯,房间里没有洗手间,漆黑的夜里无数次走过楼梯前往洗手间,刷牙洗脸洗衣服上厕所,现在想起来,像做了一场梦。
叶子的家也是一家客栈,但做得很精致,据说主人叶子是一位瑜伽老师,所以院子里挂满了瑜伽老师做瑜伽的照片,客栈在一条小巷子的尽头,我去的时候并没有碰到漂亮的女主人,倒是遇到了一位来这里玩的广东老乡,在外地碰到老乡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说起粤语来更是分外亲切,这小伙子来沙溪已经住了好些日子,他还会住下去。
沙溪很小,半天时间就能把各处走完,古镇周边还有一些徒步路线,有去石宝山的路线,也可以沿着盐马古道邂逅一些更原始的小村子多年后我再次来到沙溪,这里已经翻整一新,以前住过的客栈吃过的食店,早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寺登街的戏台孤零零地在大树底下晾晒,老外们早已经不对这座人去楼空的古镇向往,坐在老房子改造的咖啡店里要了一杯酸梅汁,想到自己风尘仆仆赶了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心中不只是惋惜还是后悔。
双廊,在洱海边醒来
第二次去双廊,才在那里住了下来,从我初闻双廊的名字,已经好久。那次我跟父母从沙溪回来,便在大理住了下来,好友芝为了双廊专门来了一次大理,她在双廊定了一间靠海的客栈。那时对双廊的印象并不好,去探望朋友,买了门票,却一直走在建筑工地里,几乎每一间房子都在进行改造,再加上又下了点雨,道路泥泞,完全没感觉到一点文艺的气息,我不知那些在书上描绘的浪费光阴是怎么写出来的。那时候的我,更愿意租一部自行车,沿着人民路,一家家地逛小店,或者走远一点,去才村码头,在海边自己静默一小会,听听风吹麦浪的声音,哪怕去喜洲吃个玫瑰粑粑也好,对这些地方没有太多的幻想,反而有了名气的双廊,让我有点颤微微的,不敢乱来,到最后我还是失望了。
有一次来大理,目的是沿路去丽江参加一个颁奖活动,我们的任务是沿途寻找流浪猫,在昆明我们去花鸟市场买了一只小猫准备交差,但后来还是把小猫送给了别人,心想到了大理一定会有人养猫的,然而我错了,大理很多猫,双廊就有一家专门以猫为主题的咖啡店,然而却极少见到流浪猫,因为流浪猫都被热爱小动物的大理人收留了。自然,最后我们因为没有找到流浪猫而与奖项擦肩而过。
那一次,在大理的时光基本都留给了双廊,我们住在双廊的洱海醒来客栈,白天趁着天色拍照,女孩儿嘛,总是有太多拍照的理由,又碰巧遇上一个那么适合拍照的地方,还带着一个专门为女孩拍照的摄影师。那一次才真正地把双廊走了一遍,去看杨丽萍的房子,去喝猫的咖啡,夕阳西下的时候坐上小船路过太阳宫月亮宫,在小酒吧里听流浪歌手弹唱民谣……
然而这一次大理,却给了我一次很沉痛的教训,因为拍摄视频太过专注,在小普陀的景点被人偷去了钱包,那次我带队,所有的费用都是我在管理,带了不少现金,证件和现金被掏空了,带着沮丧去报了警,警察立案没用,能把钱财找回来的几率几乎为零,后来派出所把空钱包和挂失的身份证寄回到家里,让人唏嘘,大理也未尝没让我失望过。
喜洲的粑粑与洱海的海菜
大理的粑粑有很多种,但总的来说分两种,咸的跟甜的。喜洲老街的破酥粑粑很出名,一大团面团揉成拳头大小,擀面,关键是要放一勺肥肥的猪油,再擀面,铺一层鲜玫瑰包成团,就可以放到炭炉上烤了,让面饼均匀受热,烤粑粑的人也真是利落,哪管排队的人有多长,他都能冷静对付,一个接一个,火候必须到,不然要砸招牌。
看着那香脆可口的粑粑,感觉在云南到处卖的鲜花饼的原型因该就是这个破酥粑粑,我在腾冲的一家庭作坊买到的新鲜的鲜花饼,出炉的时候跟这个粑粑并无两样,但我不知是不是吃素的人也爱吃鲜花饼,若发现里面有猪油,是不是有点发狂。每次去喜洲都不忘要两个粑粑,一个咸的一个甜的,尽量满足自己的欲望,去看三道茶表演,一边喝茶一边吃着自己手里的粑粑,感觉生活品质瞬间提高。但是我的父母觉得粑粑不好吃,我妈说不如自己烙的饼好吃,他们觉得鲜花入食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在大理,几乎天天都点玫瑰花炒蛋,我妈就觉得那是一股怪味,白白把一盘蛋给糟蹋了,老人家对食物的忠诚度特别高,他们的味觉已经被地域锁定,恐怕这辈子都改不了。
吃粑粑大概是所有人了解喜洲这个古镇的开始,也就是说只要去过喜洲的,应该没有一个没吃过粑粑的,因为没吃过,就等于没来过,就好像来云南不吃菌子一样。小镇也有四方街,几栋好一点的民居都被改建做成了收费的景点,表演一下当地的习俗和三道茶,后来我不再被忽悠,来喜洲基本就是为了去菜市场赶一趟集市,我的生活也越来越接地气。
大理的人民路是一个鲜活的美食广场,然而我对云南的美食热忱远不止这里。云南的街子是很有意思的,这跟其他乡村集市有点相似,就像小时候逛的圩,现在云南的大多数集市在一些古镇尚有保留,但特色已经不那么明显,逛街和摆摊的人们都比较拒绝来凑热闹的人,特别是像我这种挂着吓人的机器来打扰他们的人。
说到云南那千奇百怪的草药和蔬菜,不得不提一下海菜,现在海菜基本上在很多大都市的云南餐馆都能吃到,我以为只有到当地才能吃到的美味瞬间被交通发达搞乱了秩序。不过想起我第一次吃到海菜的惊艳,心中依然欢喜,那时的餐馆会跟顾客隆重推荐,这是在大理才能吃到的美食啊,于是端上来一盘绿油油的汤,叫海菜汤,上面洒了一点肉沫,我妈吃不惯海菜那股腥味,我却是津津乐道的,这种水生植物其实长得非常曼妙,很符合文艺青年对诗意的想象,不过说实在,水生植物的那种涩味,确实不是很符合大众口味,海菜的嫩滑,做汤是非常合适的。海菜在淡水中能存活,但对水质要求比较高,所以称为洱海的特产一点都不奇怪,但洱海近年污染很严重,能吃到的大部分海菜应该都是人工培植了,所以以后在上海广州吃云南菜,店家若是说海菜是新鲜从大理空运,那得要将信将疑了。
当饵丝乳扇遇见酸木瓜
我喜欢洱海边和苍山脚下那些零散的小村落,也许它们已经不是成片的古老,但有时候会不经意发现一些非常老和传统的建筑,让人喜出望外。大理的房子多是“三坊一照壁”的格局,所以解放后很多房子亦是模仿这个传统而建造,一些老建筑改造的客栈,还会像东南亚很多民宿那样,把制作当地食物的课程纳入客人的住宿体验中。
大理的美食大概是我在云南游走这么多地方以来觉得最合胃口的,可能每个人在对自己心仪的地方总会产生一些妥协,比如我原本对牛奶并不感冒,因为小时候喝得太多,所以长大后自动就过滤掉这种东西,甚至会下意识产生过敏的反应。但是在大理吃乳扇,却完全没有不适,也就是说,我对大理的热爱,已经爱屋及乌。作为云南十八怪之一,乳扇的制作及口味早已经名扬中外,在很多美食的纪录片上也时常见到它们的身影。制作乳扇自然要用新鲜的牛奶,牛奶与酸水融合凝结成奶团,用竹竿把奶团撑开晾晒,便成了乳扇,这样制作的乳扇据说能放置很长时间,吃的时候一般要放在油锅中炸,趁热蘸糖或盐吃。虽然这种制作牛奶的方法,在广州也常见,广州很多餐馆会做炸牛奶,原理大概也相似,只是像乳扇那样在大街小巷称为一种普遍零食,也只有大理才能赋予它这样的使命了。
再说饵丝和饵块,在其他地方可能就称作米丝或米粉了,但这样的称呼实在太平凡了,浪漫而抒情的大理怎么能容许呢。饵丝属于米制品,但我却不太爱吃,在福建厦门,这种东西叫面线糊,广东人在口味上会更偏重口感的清爽,所以米丝更符合我的要求,不粘连,一碗清汤浇下去,把米丝吃完之后,那依然是一碗清汤,但饵丝就不同了,它与汤是粘连的,吃完就像吃了一碗粥一样,还是吃炒饵块更能吃出一点别样的感觉来,但腾冲人给炒饵块起了一个更有故事的名字,叫大救驾,这种标新立异像极了云南人。所以我在大理吃饵块,更愿意吃蒸的饵块,以此区分大救驾,但吃着吃着又发现,蒸着吃的饵块怎么又有点像咱们广东的蒸肠粉了呢?所以在中国,美食大多同源,只在在做法上稍有偏差,便成就了地区的差异化。
大理的环湖公路是“最美的环湖公路”,所以大多数人到了大理必然要自驾这里,有些年轻人则热衷于骑自行车环湖,我因为几次参与活动跟随主办方环湖几次,但收获并不多,倒是自己随意骑车从人民路出发,走走停停,感觉甚好。大理的阳光,洱海的波光,岸边树木与稻田,蜿蜒却平整的公路,偶尔停歇的海鸥,这一切,都会让人觉得留在大理的美妙。
大理人们对酸味也是特别青睐,就像越南人吃任何东西都喜欢配几颗酸柠檬一样,酸甜苦辣,除了苦,人们总会倾向于某一种味觉。我一致以为贵州人比较爱酸辣,所以成就了像酸汤鱼这样的著名的美食,但大理也有标榜自己嗜好酸辣的菜式,那就是“木瓜酸辣鱼”。这道菜的酸味主要来源于木瓜,在广东吃惯了木瓜甜品,到了云南才发现,原来木瓜是这么酸的,酸到要蘸着盐吃才能下咽,但是这种酸到眼泪都留下来的味道,就有那么一群人视之为美味。
吃木瓜只是平常口味的稍微转变,若要提起让人有点惊悚的吃食,莫不是吃“生皮”了吧。白族人民杀猪喜欢用火烧,用松毛烧猪,猪身上会略带松香味,然后用井水冲干净,猪肉还是生的,猪皮呈锅巴状,有点像广东人清明祭祀用的烤乳猪,但烤乳猪是全熟饿,所以吃大理的“生皮”也有点考验人的意志,不是一个十足的吃货,总会在心里掂量好几回才会动手,据说吃这个生皮一定要配以当地的梅子酒,洱海的梅子出名,自然生产梅子酒,听起来酸味十足,一边吃生皮一边喝酒,大概生皮的那股爽韧劲在口中就暴露无遗,阵阵翻滚的味觉,让人觉得世间最完美的搭配不过如此。
【碎碎念】最近再来大理是奔着鸡足山而去的,掐指一算,已经有多年未来这座城市了。这篇文章写在去年,再翻看时早已经千帆过境,但又不想把那些文字抹去,毕竟在写的当下,它是真实的。想起刚刚过去的在大理居住的一个星期,所有的经历和想法竟然与过去毫不相关。可以这样比喻吧,一个你曾经爱过的男子,分手多年后再与他相遇,你会重温他往日的柔情蜜意,还是发现他成长过后的另一种风情呢?事实是,像我这样的女子,永远不会去主动寻找那些在生命里走失的人,所以,大理对我而言,过去和现在,是新欢和旧爱,不一样的篇章。
下一篇,会简单叙述我这次在大理遇见的有趣的人和事~
另外通告一下我的朋友们,春分之时,小店铺会重新开张,你们猜猜会卖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