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本华 | 世界和人生的真正目的便是虚无

△配图/摄影师Sarah Moon(莎拉·莫恩)作品

威廉·魏施德 | 著,李文潮 | 译   文章来源《通向哲学的后楼梯》

转自《哲学人》微信公众号,ID:philosophs

在庸庸碌碌的不幸众生中,他们活动的目的之一是为了钱袋而不是为了头脑。

我们来到世间是担负着罪孽的重担的 ,只因为要赎罪,我们的人生才那样的不幸,结果才是死亡。

人所处的世界, 所处的地位,所得的结果是一样,就应该有着悲心。悲已亦所以悲人,悲人也就是悲己,由之容忍、忍耐、慈善、自制,就自然地应与各人同在。

通过艺术的创作与欣赏,我们将意志所生欲望世界提升到忘我的精神境界中,这时可暂时忘却人世的不幸与痛苦。

人生实如钟摆,在痛苦和倦怠之间摆动,这二者就是人生的必要要素。

— —叔本华

老实说,阿尔图尔·叔本华(Schopenhauer)不是一个和蔼善良之人。他非常厌恶同人,自称是“蔑视人类者”。他的母亲、名噪一时的作家约翰娜·叔本华曾非常痛心地说,她的儿子经常“心情恶劣”,实在令她难以忍受。他总是不停地咒骂这个愚蠢的世界,抱怨人类生活的悲惨。他疑心重重,老害怕周围的人会加害于他,卧室里总放着一把利器,值钱的东西总是藏在家中最偏僻的角落里。他从来不让理发师给自己刮胡子,担心他会用刀子割断自己的喉咙。如果有人惹怒了他,他甚至会大打出手。一位善良的女裁缝喜欢唠唠叨叨。某一天不幸打扰了叔本华,他便使劲地把她推倒在地,致使这位可怜的女人从此终身残废。叔本华呢,当然得一辈子付给人家抚恤金。和自己的出版商,叔本华也总是吵架,指责他们没有竭尽全力推销他的大作。生命的最后几年,他蛰居于法兰克福,自称是“愤世嫉俗之人”,只有那条可爱忠实的卷毛狗伴随着他。

叔本华最痛恨哲学教授,尽管他自己也曾试图挤进大学里混碗饭吃。在柏林时,他自信大学生们最渴望听他讲课,便把自己的讲座和大名鼎鼎的黑格尔的课排在同一时间。然后又觉得不可理解怎么几乎没人来听。仅有的几位后来也逃之夭夭。无可奈何,叔本华只好放弃教书匠这碗饭,甘愿做个在野学者。但他认为,他的失败并不是自己的过错,而是由于其他的哲学教授们恨他,嫉妒他。他说,一到夜间,这帮教授们就觉得他是个狼形人妖。这当然只是他的猜测。实际上这些同事们根本就不可能恨他或者说嫉妒他,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失望之余,叔本华只好用诅咒来发泄自己的一腔怒火。当然为了不惹上法律上的麻烦,他在遣词用句上很小心,还为此专门请教过精通法律条款的人。他痛骂的主要对象是黑格尔,称黑格尔的学说是“纯粹胡扯八道的哲学”,“毫无意义之空谈”,“地地道道的伪智假科学”,“疯子的狂言乱语”。黑格尔其人呢?当然是“编造鬼话之辈”,“欺世盗名之徒”,“精神上的食人肉者”。对费希特的咒骂也不亚于此。他的学说在叔本华看来完全是“诡辩学”,“欺骗术”,“无稽之谈”。

同代的哲学是如此地一文不值,他自己的学说当然不属此列。叔本华觉得,和他的学说相比,过去的哲学家们——柏拉图、康德和少数几位英国哲学家除外——所思考的,全都“淡而无味”,不值一谈。因此,他称自己是“实际上的哲学皇帝”,甚至把自己抬到哲学上的宗教祖师爷的地位。他那为数很少的几位弟子,被他看成是“使徒行者”和“传播福音的天使”。既然同代人中知音难觅,那只好诉诸于“未来的法庭”了:“谁要是不知道我阐述了怎样的一个问题,那么将来总会有一天,他将被历史看作是不学无术之辈而遭到嘲笑。”当他最后到底得到了承认,声誉越来越高时,胜利的心情难以自抑:“尽管数年来所有的哲学教授联合起来反对我,但我到底还是成功了。”

除了大学教授外,叔本华最蔑视的是女人,尽管他在年轻时和女性们也有过几次愉快的交往。他说:“只有那些被情欲所包围、所驱使的男人,才会认为这种身材矮小、肩窄、臀宽、腿短的种类是漂亮的。更准确、更切合实际一点来说,女性是不能令人产生任何美感的。她们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音乐、诗歌和造型艺术。如果她们真要做出这样的姿态,声称她们懂,那只不过是装腔作势,为了讨人喜欢罢了。”女人们的特点,是“近乎疯狂的挥霍浪费”,“出自本能的狡猾阴险”和“无法根除地喜欢撤谎”。总之,女人是一种“处于从属地位的生物”,“介乎于小孩与男人之间,而只有男人才是真正的人”。

叔本华这种对人类的仇视源自于他那种特有的、深沉的、无所不包的悲观主义世界观。这一点贯穿在他的全部哲学思想之中。他自己也说,他的哲学抑郁悲伤,没有一点安慰的作用。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学说才能在上世纪下半叶红极一时,产生了未曾料到的影响。在那个时代,尽管或者说正是由于经济的迅速发展繁荣,类似叔本华这样的思想才有了合适的土壤而能特别吃香。

对人生,叔本华感到特别悲观。他认为,人的一生是在一大堆欲望的重压下度过的。这些欲望是难以满足的,而新的欲望与要求还在不断产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填平人心的无底深渊”。因此生活本身就是一种“不断延续着的欺骗”。既然期待着的愿望永远难以实现,那么到头来,人也就厌烦这种“游戏”了。没有了愿望,人又会不可避免地陷入无聊之中,而无聊比愿望的难以实现更折磨人。在这种无聊与难以实现的愿望之中,必然产生痛苦。这种痛苦才是人生的根本特点,它是“多种多样的,是一种非常不幸的状态”。“每一部人生的历史都是一部苦难史。”“到了人生的终点,这一点就非常清楚了。因此,人的一生,就是在希望的愚弄中,蹦蹦跳跳地扑向死神的怀抱。”“到头来,每个人都船破桅断地进入了死亡的港口。”

因此叔本华认为,人生是集喜剧与悲剧于一体的闹剧。“白天的奔波与折磨,眼下无休无止的打趣嘲弄,每星期的期望与担心,每小时都会有偶然的不幸发生,这些都是些纯粹的喜剧场面。而另一方面,愿望从来不会得到满足,努力总是遭到失败,希望总是被命运无情践踏,不幸的错误贯穿一生,到头来,痛苦不断增加,最终死亡。这一切,又总使人生成为一出悲剧。”

除此之外,人与人之间还互相勾心斗角,总是想使对方的生活变得更苦一点,因为“人们相互之间的行为都是无理性可言的、极端不公平的、残忍的”。“野生动物互相残食,受到驯服的动物互相欺骗,人却称自己是世界的发展。”人世如同“地狱,在这座地狱中,人一方面是被魔鬼折磨的灵魂,另一方面又是魔鬼本身”。简言之,人生是“悲哀的,根本不值得企望”。因此,在叔本华看来,“乐观主义不仅是荒谬的,而且也是恶毒至极的,是对人类难言之苦的莫大讽刺。”

不光是人生中充满了痛苦与不幸,整个生物界都是如此。自然界就是一场残忍的生存之战,是担惊受怕的动物之间的一场角斗。而这种生存之所以能够存在,就是因为一种生物或动物在残食另一种。在这个战场上,“毎个猛兽都是数以千计的自己同类的坟墓,它的存在就是一系列的血腥屠杀。”所有实际存在的特点便是这种“无尽头的、来自生活本身的痛苦。世界充满了这类痛苦。”由此看来,“这个世界的角角落落都破产了。”和莱布尼茨的学说相反,这个世界是所有可能中最坏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所做的一切都证明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徒劳无益的,证明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华丽全是假的。一句话: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的”。

这种对现实存在的悲观态度也是叔本华哲学思想的出发点。为了解释人生的痛苦,他进行了一番深刻的,形而上学方面的哲学思考。

叔本华的主要著作《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开门见山第一句便是:“世界是我的表象。”这一句不单单是指出了一个简单的事实,即人可以想象事物的存在。叔本华的本来意思是:所有的现实存在首先是以纯粹的人表象出来的方式存在着的。人们所直接看到的,也许并不是事物的真正存在方式,而只是人们对事物的表象。人并不知道树为何物,所知道的只是自己对树的想象。在同样的意义上,叔本华认为人并“不认识太阳,也不认识大地”,人“只是一双能看见太阳的眼睛,两只能感觉到大地存在的手”。换句话说,所有的东西只是某种表象。在这一点上,叔本华是他的大师康德的忠实弟子。另外,他还否认事物有空间、时间、因果的特点,认为这些都是人的精神的属性。这也是步康德后尘的。事物本身并没有时间性、空间性、因果性,这些属性是人们看待事物时的眼光所自有的。这个认为世界只是表象的观点,对叔本华的悲观主义思想具有极大的作用。此是后话。

当然,如果叔本华对存在的看法仅仅停留在这一点上,那他将是个地地道道的赤裸棵的唯心主义者。世界嘛,本来就是一种假想,人的精神所做的一场梦幻。然而,当叔本华仔细推敲表象这个概念时,他看到了在表象之后肯定还有什么东西存在着,否则就不会有表象。康德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康德认为这是“自在之物”,因而无法确定,无法认识,是个未知数X。叔本华比康德胆大,他要弄清楚那个“自在之物”,要陈述其本质。

在论述这一点时,叔本华绕了一个弯。他首先研究人是怎么知道自己是一个血肉之躯的。人对自己的肉体的认识是从两方面着手的。一是在人看来,他的肉体是众多物体中的一个,看得见,摸得着,可以被想象。除了这一方式外,还有另外一种途径,即肉体可以直接被感知。在这种情况下,肉体便是人的意志的表现,身体的活动是意志活动的结果。准确一点讲,身体活动就是外在的、可见的意志活动。身体的器官以及身体的形态也被叔本华看成是人的意志的表现形式。由此他得出结论:从本质上来看,人体是化为客体的可见的意志。身体是作为一个物体表现出来的,而在本质上肉体便是意志。这样,叔本华便认为,他在人的存在这个范围内发现了那个被康德称为“自在之物”的东西:意志。

对人体的这种双重看法是叔本华用来解释一切存在的本质时的万能钥匙。这里也同样有“自在之物”的存在:意志统治着事物,事物便是意志的实现。植物的生长,昆虫的形成,磁体指向北极,异性金属接触时发生冲撞排斥,相近物质之间的相斥相吸,分裂结合,甚至石头落地,地球被太阳吸引,这些在所有物质中表现出来的力量全是意志的表现。这样,世界到处都被意志的力量统治着。当然这种将自然界的力量比作人的意志是成问题的。但叔本华觉得完全有理由说:从本质上看,世界就是意志,作为意志的表象而存在。

叔本华把这种意志理解为一个统一的、原始的力量。在其自我实现的过程中,它又分裂为许多意志。因此,原始意志和人的意志不一样,不是从一开始就能被感知。从本源上讲,它是一种“盲目的、不可阻止的冲动力”。丰富多彩、形形色色的现实存在就是这种冲动力创造出来的。在无机界,它是起推动作用的力量,在人体上发展为自觉的意志。在这种自我实现的过程中,原始意志升华为认识,即自觉意志。因此,叔本华说:“我的哲学可以一言以概之:世界即意志的自我认识。”

这里,贯穿在叔本华整个哲学思想之中的悲观主义又抬头了。因为占据着这个世界的痛苦可以从原始欲望出发得到解释,因为叔本华所说的那个原始意志自身充满了矛盾与冲突,对自己大发脾气,因此它的自我实现也只能是矛盾的。它在无机界中表现为对立,在有机界表现为不停息的冲突,在人的生活中表现为无穷无尽的争论与分歧。痛苦就是这种连续不断、无所不在的冲突造成的。这样,原始意志创造了这个世界,而自己也随着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分裂之中。它引起痛苦,而忍受痛苦的正是它自己。

建立这样一个解释宇宙根本原理的学说,叔本华认为是完全必要的。因为人不可能简单地,浑浑噩噩地在这个世界上游来荡去,而对事物没有一个透彻的了解。因为人是具有形而上学思维的动物,具有了解宇宙起源的欲望。这种欲望首先是暂时地在宗教中表现出来,然后在哲学中达到顶点。而哲学正是源自人对世界的惊奇与不理解。当然在这里,又是无处不见的悲观主义在作怪:“惊讶促使人们进行哲学思考,而这种惊讶之所以产生,正是由于人们看到了这个世界上的痛苦与丑恶。”“毫无疑问,促使人们进行哲学思辨,促使人们对这个世界进行形而上学式的解释的最大推动力,便是人们对死亡的意识,以及对生活中的痛苦与悲惨的观察。”

现在便提出了一个问题:人怎样才能把自己从这种连续不断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这并不是不可能的。首先,人应该努力使自己的思想不再受到意志的包围与支配,应该超越对单个事物的认识,而采取对世界与事物只进行单纯观察的态度。这样,他便可以冲破狭隘的、充满痛苦的自我以及受这种自我支配的认识方式。这样,他就可以对世界进行毫无私念的观察,进入纯粹的冥思境界,使自己成为一只“透彻观察世界的永恒的眼睛”。

在这一阶段,人所观察到的,已不再是意志的暂时表现形态,而是事物的纯粹的本质,或者就像叔本华借用柏拉图学说所说的那样,是事物的“意念”。这种意念是现实存在的最本质性的、超越了时空限制的原始形式,即石头的原象、树木的原象、人的原象。在现实存在中,这些原象以各种各样的形式表现出来。但是,这些意念本身又是怎么产生的呢?它们是原始意志的纯洁的、先于现实存在的表现形式。原始意志首先在“意念”范围内得到实现,然后才能在可见的现实存在中表现出来。

观察捕捉这些“意念”首先是艺术的事情。“艺术所关心的,是世界存在的最本质、最原始的东西,是世界表象的真正内涵。这种内涵是不会变化的,因而任何时候都是可以被认识的。这种对“意念”的认识,首先始于建筑,它将重力与稳定的意念在其对立中直观地表现出来。雕塑则更进一步,它表现纯粹的人体的意念。进而是绘画,它再现现实存在中意念的多样性。然后是文学艺术,它通过表现欲望和行动的有机联系再现人的意念,进而再现所有的世界意念。最高级的艺术形式是音乐,它表现意志本身,从而表现了纯粹的世界的本质。

然而,创造和欣赏艺术作品并不能使人永久地从意志的束缚和它所带来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艺术只能使人暂时地摆脱或忘记充满痛苦的自我,所以艺术只是一帖暂时的安慰剂。必须找出别的途径来,使人们能够彻底地从意志和它引起的混乱中解放出来。

要达到这一点,只有从根本上否定只会引起痛苦的意志。而这里便出现了一个新问题:从原始意志里产生的东西都是不可避免的、必然的。人本身是原始意志的产物,他又怎能自由地起来反对意志呢?叔本华非常专横地解决了这个问题。他断定:人虽然处处都被围困在“必然性”之中,但就这一点上他是自由的:人可以否定这种决定一切的“意志”。

对这一点,叔本华还是作了一定的解释的。他是从诸如责任心、对个人的行为负责、负罪感这样一类道德事实出发的。这些事实显然是以“自由”为前提的。但这种自由又是来自何处呢?肯定不是来自行动,因为行动完全受因果关系的制约。这样,自由便必然存在于每个人的自我存在方式之中。一个人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并不是因为他作了这件事或那件事,而是根据他的存在方式他必须做这件事或那件事。这样,叔本华便涉入了玄学思辨的范围。因为一个人必须如此做,必须如此存在,其原因并不在于他的后天秉性,而在于他的理性秉性,即先于所有存在的先天秉性。叔本华的意思是:人在未出生之前就已自由地决定了自己的秉性。在他的生活中,人就是按照这种先天秉性行动的,并要为此担负责任。所以叔本华认为,人虽在其现实存在中没有自由,但究其根底,他本是自由的。由此便可得出结论:意志是可以被否定的。

但是,怎样才能否定意志呢?有两个阶段:理论阶段和实践阶段。在理论阶段,人可以认识到,在所有现实存在中占统治地位的是原始意志,它在自我斗争中引起世界上的痛苦。一个人如果了解了这一点,他便会进一步看到,世界上所有痛苦的事情只不过是原始意志的表象,其本身并非是实际的,因为只有原始意志才是唯一真正实际的东西。这样,痛苦的事情就不会使我们感到沮丧。我们就会在思想中脱离痛苦的现实,我们就不会感到忧虑和失望。灵魂就会奇特地超然不累于物,就会舍弃欲望,否定意志,放弃一切可能扰乱心灵平静的行为。这种超然态度的必然结果便是戒欲,最终就会导致一种彻底的内心的和平。意志被完全消灭了,心境如同海水一样平静。

这还不是全部。在第二阶段,人通过行动否定意志。主要是:通过同情减轻他人的痛苦。对此,叔本华也作了一番形而上学式的解释:因为所有的生物都被统一在原始意志之中,所以所有的生物本来就是互相联在一起的,甚或是同一的。这样,自我的束缚就会被冲破,他人的痛苦成了自己的痛苦。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同情便产生了。在同情中,一个人忍受着整个人类的痛苦,甚至所有生命物的痛苦。因此,同情心是战胜利己主义的力量源泉。同情心体现在公正和仁爱之中。甚至可以说:丑恶源自利己,善良来自同情。这是叔本华伦理学的基本原则。按照这一原则,同情的行为就可以否定制造痛苦的意志。叔本华当然只是纸上谈兵。除了对动物外,他在自己的一生中很少对他人表示过同情。

叔本华的全部思想建立在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之上。到头来,不管是理论上的否定还是实践中的否定,都未能否定他的悲观主义态度。他还是认为,最好是什么也别存在。“和现实相比,不存在要好几百倍。”他还是渴望着佛教中所谓的“圆寂”境界,渴望消除一切存在着的东西。他还是认为,世界和人生的真正目的便是虚无,因为“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虚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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