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坤良:发小|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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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之窗:
李文化和我同龄同村,在小学还同班。名字特别优雅文明,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取这个名字,那绝对是有名望的人深思熟虑地严格过脑的。用今天的话说叫高、大、上,拿咱们现在的话讲就是赶时髦。
曾记得这家伙打小就不爱读书,课堂随意还特别调皮。我们同在村小时,他有个习惯,上课就睡觉,睡觉还老做梦,经常梦呓般发狂语:“揍那小子,冲啊!”有时也突然大笑,忽而又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流。趴在桌子上,有次口水顺着嘴角流出,吹出的口水一会成串,一会成泡,喷得满桌都是,把班主任商老师气得话都说不出,还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每遇此情此景,引得满堂学生哄然大笑,你说,有此不肖子,老师这课还咱上。
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有次老师正在专注上课,坐在第一排的李文化从睡梦中惊醒,匍匐在桌上的身躯突然弹起。只见他双手支撑在桌沿,双脚一跃桌面,放肆地高呼一声,“冲啊!”就跑出教室,商老师被这小子惊险的举动吓得哑口无言,惊诧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好,商老师没高血压,要不然,老师非被他活生生气死。
今年的春节,新冠疫情爆发,全国各地为减少人员流动,城镇,乡村封闭,多地按下了暂停键,可远近的人大都已经回到了家乡。在咱自家仡佬乡村,只要是村寨人家有重大红白事,或者是过年,各村寨族长一句话,不管你身在何处?心在何地?每家每户必须有一人在场参加,就是凑人头、讲排场、充人气,热闹几天这才叫乡里乡亲。老实说疫情虽然来了,所以,在咱仡乡那可是一片净土,更是疫情的大后方。村里的张贵就提议说咱们开个同学会,把这三十来个发小集中起来过个小年,谈谈家庭、事业、人生和未来。
李文化吧,一直务农在家,没想外出,又因为读书仅在村里读到二年级,说来就什么文化都没有,甚至多久不写字,就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同学会那天,我记得他找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后排屋角隐身参加同学会,这家伙好像生怕被他人发现似的。恰好那天我们的班主任商老师也被请到场,老师很激动,非常感慨,说感谢大家还想得起他,今天定要与大家衷心畅言,把酒言欢。
大家又提议让班长(男生)和副班长(女生)出来组织节目,一群牛哄哄的发小就要求俩领导先来个拥抱,俩领导也大方地相拥而将同学会推向高潮。副班长在这时突然转身,从她的旅行箱中拿出一叠红领巾和一张老旧的黑白毕业照,开始一个个地点名,还要求在像片背面打个红圈以示签到,并按位置佩戴上红领巾。
可毕业照上没有李文化的像啊。由于他兄妹较多,家境特别困难而中途退学,他当然就没有毕业。细心的班长在背面却写上了李文化的名字,这小子找啊,找!却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可偏偏他圈在了李文的下面,你说巧不巧?李文因为当时的新冠封城,就没回来,被他瞎猫碰死耗子当成自己名字签到。副班长一阵激动,伸手给李文化一个欢快的拥抱,那家伙满脸羞得像个熟透的红蕃茄,难堪地低下了头,还轻轻说了一句话:“化字怎么写?搞忘了。”引得一屋子人笑得人仰马翻。
副班长很有人气,并一脸欣喜地竖着大拇指给李文化一鼓励,还大气的准备给他戴上红领巾。这小子真是更怕了,羞得耷拉着的脑袋和脖子都快掉地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弱弱的说:“我不是少先队。”在这尴尬的场面下,一群发小突然冲向李文化纷纷给以握手拥抱,缓解了压力,给他戴上了红领巾。当年读书的情况,饭都吃不上也是无奈,大家都理解。四十多年了,光阴似箭,肯定回不到从前,但永远不会相忘发小。
发小们就这样,你言我语地不断开导和鼓励,让李文化羞涩的心理逐渐得以释放,大家在吵吵闹闹的欢呼声中,互谈着家庭、事业、还有人生和梦想。所有的同学对过往都记忆犹新,有的甚至像儿时那般任意哭笑,简直是乱作一团。岁月的流逝,笑过哭过的人们,经历多了,都过了心潮澎湃、血液沸腾的年龄。但谁都知道这是难有的真诚,难得的发小间豪放的欢笑,其实不是难得,而是人生绝对难遇难求的欢快和放纵。
入夜时分,村寨里万家灯火。厨房的老张摇晃着双手向我们走来,“开饭喽!”一群不知疲倦的发小互相拥挤着奔向村小食堂,今夜无眠……
作者简介:
龚坤良,毕业于贵州师范大学生命科学院生物教育专业,遵义市道真民族中学生物高级教师,爱好文字,书法,旅游,喜欢用文学交朋友,用书法谈学习,用旅游写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