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久弥新的松涛亭与天边的彩虹桥

云姨用手一指,刹那间我看见,天边那条彩虹。彩虹在碧青的天空映衬下五彩缤纷,绚丽之极又虚无缥缈。

据说,虹,是不可以拿手指点的,否则,手指会烂。云姨故意的指了又指,因为当时,她手正抽筋一样疼,溃烂的中指尖包着白纱布。按照现在的说法,云姨无非是患有甲沟炎,一定是劳动的时候,被刺扎伤了感染冒脓而已。

但是,大家都认为,云姨亵渎了彩虹,才招致这样的病痛。其实,云姨悄悄告诉我,她早在冬天的时候,就发觉自己手开始隐隐作痛。我也小声言语,那是惩罚你,去年指过彩虹。

云姨自己也闹不清楚到底为了什么,她很忙。因为生产队抽调劳动力,成立一个红砖厂,厂长是我姥爷。所以,云姨作为干部家属,更要好好表现。她编草帘子的时候,需又快又好,她挑战自己的速度已经到了极限,每天20挂,一挂两个工分。我去厂子玩时,发明一种方法,把一小扎一小扎稻草,一字排开摆在地上,云姨随手取用。云姨空前的达到了30多挂的好成绩。

可是,一个顽劣儿童的耐性非常有限,两天后,我对这样的机械劳作失去兴趣。因为差点掉进刚修筑好预备烧红砖的窑洞,我被云姨呵斥回家,像一条哈巴狗那样垂头丧气蔫头巴脑。

路旁的野燕麦青翠,长得齐刷刷地芒尖锐利。我拔一把挥舞着玩耍,忽然记起,有个小伙伴警告我,这个东西不能随便吃,放到嘴里它会自动往肚子里走。我今天一定尝试尝试,看看四处无人,我剥一段麦穗子撩嘴巴里,舌头一动不敢动,含着野麦,我继续往家走,走两步退一步闲溜达。一大群麻雀叽叽喳喳叫,呼呼啦啦从一个草亭子上翻飞出来,在半空中展翅翱翔。雀在开会呢!啊,我兴奋地用手里的燕麦去招呼,不自觉的吞咽了口水。糟糕,麦头果然卡进嗓子眼,麦芒扎在舌头上,越吐越不出来,我憋得红头胀脸,最后麦子还是咽进肚里。

然后,我感觉额头发冷,手脚瘫软无力,只好坐到草亭子里歇息歇息。亭子已经颇有年月山草腐黑,风烛残年的松木柱子全是虫蛀的疤瘌眼,黄泥断壁上爬满拉拉藤。我打量着凄惶的景象,想象着这里以后不复存在,或者我先死去。于是吧嗒吧嗒掉开眼泪。

不知道过多久,天空飘起淅淅沥沥的雨丝,刮起小凉风,砖厂工人陆续赶回家吃晌午饭。

突然,一根苞米甜秆秸忽悠摔进草亭子,恰好打我鼻梁上。我一手捡起来一手捂着脸,原来是云姨劈的甜杆,她正啃着另外一节走出苞米地。我咬住杆棒,吸溜吸溜吮汁水。

云姨差异地问,小丽,你鼻子怎么流血了?我呼噜一把说,没事儿,甜杆打的。她很担心挨大人骂,教我撒谎说,如果姥姥注意这个伤口,一定说是蚊子咬的。我点头回答,嗯,嗯。

风住雨停歇,我们看见天边的彩虹。据说,那是仙人桥,凡人手一指,神仙路就不通了。

云姨说,神仙乘风来去,云遮雾绕。不消片刻,已经是天上人间。天下雨,是神仙流的思乡泪。

松涛亭的松树已不再苍翠,离去的人啊!曲曲折折不能再会。我的祖先都做了神仙,站在彩虹桥上眺望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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