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魂梦与君同
是谁与君情浓如血入骨深恋,最终却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是谁与君西窗之下共话巴山夜雨?是谁与君闺阁之上同论庄周梦蝶?只能叹一声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纵是千里断肠也徒然。君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是啊。纵使相逢应不识,可只是当时已惘然。
公子拥有让人羡慕的家世,大学士纳兰明珠之子本著荣华富贵。可是公子却‘虽履盛处丰,抑然不自多。于世无所芬华,若戚戚于富贵而以贫贱为可安者。身在高门广厦,常有山泽鱼鸟之思”。
是谁与君赌书消得泼茶香,剪烛西窗共话庄周梦蝶。康熙十三年配妻卢氏,卢氏性本端庄,慈惠贤淑。好一似闻琴解佩神仙侣。无奈是红艳薄命,康熙十六年难产而亡。从此悼亡之吟不少,知己之恨尤深。伊人却最终幽幽一缕香魂随风散。挽断罗衣亦留不住徒留君在这剩月零风里。康熙二十四年的清明,公子青衣小帽来到坟前,悠悠三支清香,轻轻浊泪两行。清泪尽、纸灰起。君道:“当时只道是寻常”。当时明月在,人面已不知何处。年年岁岁花相似,而年年岁岁人不同。君又道:“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可是十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也久应醒矣,此情已自成追忆。君又道:“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虽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君却只能是在断肠声里忆平生了。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又有谁知呢?
是谁曾伴君凤箫声动把盏言欢?而今素弦声断、翠绡香减。难留锦瑟流年,伊人与君强说欢期,可是一别如斯。便纵有千种风情也无人说。君叹道:“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一怀愁绪,而确是几年离索。君叹:“而今才道当时错”。可是满眼春风百事非,人间别久不成悲,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如今只能是两处沉吟各自知。
公子在当时的背景下结交顾贞观、姜宸英等汉人雅士。面对议论,却道:“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就如君所言:“我是人间惆怅客”。与父亲志向不同、妻子早逝、欲把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又有谁听呢?君道:“不是人间富贵花".是啊,所谓的高中进士。八旗弟子,纳兰明珠之子这些浮名,又算得了什么呢?康熙二十四年暮春,公子抱病与好友一聚,一醉一咏三叹,旧疾复发,一病不起。重病之中,公子冥冥之中感到亡妻卢氏就在自己身边,未曾离去。文人祚薄,哀动天地。大清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三十日,在一片叹惋声中,这位“北宋以来,一人而已”、“晓风残月后、重现柳屯田”的满清词人,永远的阖上了双眼,结束了若梦的一生……
但我没有叹息,我知道,另一个世界中,有卫氏,有公子早逝的妻子卢氏,还有那位“还怕两人俱薄名”的江南才女沈宛。最重要的是,有着纳兰公子一生都在追求的淡泊与宁静......
香山的秋季,万山红遍。 回首望见那一场凤箫声动、玉壶光转的繁华盛世中,公子似一朵青莲如梦如幻,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公子这一醉,已是三百年……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如果可以,我愿做公子坟前的一棵青草,日日夜夜常伴,只为心中的那片纳兰情……
听窗外,秋雨临窗滴,玉箫声中,夜深凭栏空垂泣……
文|范静波
图|网络
编辑|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