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刘泽达：【看山】（散文）
《看山》
作者：刘泽达
每次回乡，我都要翻过老屋后的山岭，走几百米的平缓地，再下坡，曾经耕耘过的田地依旧，曾经放过鱼的池塘依旧，夹在两山之间的田垅如今失去往日的喧嚣，寂然于农忙双抢季节。我不知道自己流过多少汗珠在自家责任田里，过去的岁月艰辛而美好，伤痛亦快乐。那时候，稻田里有青蛙，有泥鳅，有黄蟮，有田螺，有庄稼人丰收的喜悦。
我家有一块稻田，年年做为秧田来翻耕的。田的一角有口泉眼，发春雨的时候，山泉水从泉眼里汩汩而出，从不用担心秧苗受旱缺水。因为泉水属寒性，不利于水稻的根系生长。待秧苗移栽到大田后，就把泉水围起来，从里面一条沟渠排出去。
六月的阳光如火炉，这口泉眼的水成了乡亲们在外劳作解渴消暑的神丹妙药。一位看山的老人常喝了这泉水，总是感恩般地瞧一眼我家的这块水稻田："呵，这丘田禾可以！”其实，这丘水稻田的产量一般。这位看山的老人就住在离我家稻田不远的一处竹林旁。老人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出嫁了，就孤身一人守着一座两小单间的青瓦木屋，木屋一侧是生产队里的牛栏。生产队缺少护林员，就优先考虑了他。
一把柴刀，早出晚归，护林踏遍了几个生产队的责任山林。老人辈分大，但脾气特别柔和。生产队里的放牛娃们把牛放进附近山林，都喜欢到他家门前去坐坐，听老人说故事，以至于有队里的牛偷吃了队里的青苗！后来，他就在牛娃们的放牛处的山林里讲。那时候，农民盖房子都是用木料的。胆大的人常深更半夜摸到别人家的责任山林里偷砍树木，第二天一大早，老人看山发现了，就报告给户主，去把偷树贼留下的柴火(树木的枝条)捡回来，免不了受到户主责备。到了年底，队长家家户户去斗谷，看山老人整天在山林里转悠，自然没有种田，有些刁蛮的农户就因山林丢了树木，借口一年的护林费不出！队长收多少给多少，老人也不发脾气，一如既往守护着几个生产队山林。
看山老人抽的是旱烟。用一张纸卷个喇叭筒，把切成丝的烤烟塞进去，往内扎紧喇叭口，划根火柴点燃，“叭嗒"、"趴嗒"地坐在家门口一张长凳上抽起来。放牛娃们也不着急把牛放出来，就围着他听故事。老人依然和蔼可亲，讲他年轻时当兵，美国向朝鲜发动了侵略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爆发了。后来，老人所在的部队奉命开赴前线，正当部队雄纠纠气昂昂快到鸭绿江时，前方突然传来了停战的好消息一一中国人民志愿军战胜了嚣张跋扈的“纸老虎“国家。老人不无遗憾的说：“手里的枪就该保家卫国打击侵略者！”退伍后，老人再也没有打过枪，家里的猎枪从不带上山，直至枪管生锈。他对放牛娃们说，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是人类的好朋友，不要去伤害无辜的大自然生灵！要保护好这山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生态环境好了，就会风调雨顺年岁好。放牛娃们听着听着，老人的故事变得惊悚起来，他说半夜的某一处山林里常有不知名的恐怖声音传出，甚至在白天也发生过异常的现象！放牛娃们害怕起来了，不敢把牛放在某处！看山老人的话经孩子的口传到大人耳畔，慢慢地，大人对山林也起了疑心有了敬畏，既使星辉朗月也不敢冒然进山。
这么慈善可敬的看山老人怎么会吓唬放牛娃们了？许多年后，长大后的放牛娃们明白了，某处山林的树木得以保存不被盗贼们偷伐，老人很无奈地当起了蒲松龄讲"聊斋志异"的故事。
岁月流逝，无声无息。回乡，听村里人说，看山的老人走了！路过老人家的那片竹林，只见竹子长得密密麻麻，那曾经熟悉的童年像树木的年轮一圈一圈裹进生命的记忆。老人家的青瓦木屋，早几年还可以看见，后来渐渐荒废，再后来被不知名的绿色植物占据了，成了一代人的集体记忆。
我家的那丘水稻田，也成了旱田！泉水叮咚的景象也留在多年前劳动的场面。因为山火，树木让位于野草，山泉水也不再光顾荒郊野岭的田角落。那些青蛙呀！那些泥鳅黄蟮呀！都走进童年的梦乡，不再出现在荒郊的田地里。
图片来自网络
作 者 简 介
刘泽达：二0一五年原创诗歌《寸草心》荣获北京中外诗歌散文邀请大赛三等奖。二0一七年原创散文《这里是长沙》在人民网发表。二0一八年原创散文《长沙城里的辛追》在北方逐梦文化传媒头条推荐，人气量直逼十万+。二O一八年原创散文《南楚古都，一个有梦有故事的地方》在北京大型时尚文学艺术杂志发表，读者遍及海内外！二0一八年原创作词歌曲《长沙》由湖南娄底李保堂(副教授职称)老师演唱，在中华演艺网首发，人气量突破三十五万，创李教授近期演艺歌曲人气量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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