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散文】陈小宁：年在旅途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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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380期︱

审稿|王军红编辑|马晓毅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年在旅途」

文|陈小宁

就要放阳历年假了，在上海工作的女儿打来电话，明天让我去车站接她。上海到西安，坐高铁7个小时，车票即买即走，方便，快捷，旅途舒适。看到如今高质量的交通体系，不由得想到了我在外二十年间，回家过年的艰辛历程。

自从学校毕业离开父母，离开家，工作近一点是西安，后来结了婚，便随先生去了他工作的地方——北京。不管是从近到远，还是从远到近，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一个目标:回家。

不管走出多远多远，也不管到过多少地方，然而，过尽千帆皆不是，那都不是家。

家是什么？家是在寒冬里排二十四小时的长队才能买到的一张无座的站票；是在挤的水泄不通的火车上站十七个小时，再坐两小时的长途车，然后再坐四十分钟的蹦蹦车才能到达的那个小村庄；家是用土坯粗泥砌起来的三间老房子；家是院子里的三颗柿树一颗杏树一颗核桃树；家落实在音节上只有两个字——爸，妈。

作家史铁生说，他写小说，是为了让他的母亲骄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回家。我爸说，官身不自由。我不是官身，但我有工作，要挣钱，在经济上要助先生一臂之力，不能想回家就回家。我妈说，梦是心中想，我多少年来所做的梦，背景全是我的故乡我的家。

回家的时间只有春节十天假。

记得有一年，先生值班，车票一直买不到，只能买了大年三十的票，尽管是团圆之日，可车上还是座无虚席，人满为患。

邻座是一位极其热情的老大姐，她招呼我把行李放好，招呼我吃她带的零食。一来二去，我们俩人就熟络起来。聊着天，打发漫漫旅途中的寂寞。

聊着聊着，大姐就问我:“姐听你说你在清华上班，经常和文人打交道，也算是半个文人。姐就问你个问题，人活着到底是为了啥”？说完，她诡秘的冲我笑着。

我知道她已经有了答案，也笑着对她说:“您说呢”？

她说:“气”。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具体体现在一个“比”子上。她列举了她村里有钱人和没钱人日子过的不近相同的事例，分析的头头是道，无不说明人们为了争一口气而跟周边人比这比那——比衣服，比房子，比孩子，比工资，比财大气粗……

我有幸遇上了这位有点土的“民间哲学家”。但对我而言，每一次夜以继日舟车劳顿不顾一切地赶回家过年，只是为了看看父母亲人，道个平安；跟大家坐在一起拉拉家常，感受着父母的爱，手足的情，大家庭的温暖。

“年”是短暂的，盘桓几日后又将出发。说不清到底出发是为了回家，还是回家是为了出发。父母的白发，亲人的望眼，还有养育了我的小村庄，都将被甩在身后……

写到这里，我停下了手中的笔，静静的望着窗外。看着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想着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有那个不知道是令我心酸还是令我欣慰的年在旅途的经历，想着我曾一步一个脚印艰难的走完这条回家的路，想着我如今的踏实安稳，想着我的女儿要比我幸运的多，不用受我受过的一票难求之苦，不用受我受过的舟车劳顿之累。如今高质量的交通体系，高铁的建成，把他乡和故乡的距离拉得更近，思乡念家之情在一个节假日就能完成。于是，我便盘算着，明天去车站接女儿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