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故事】童年的记忆(十七、十八)
童年的回忆(十七)
文/云淡风轻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爸爸是我最敬佩的人!我羡慕妈妈的眼光好,福气好,可以嫁给爸爸这么优秀的人!并且偷偷地想,我以后如果嫁人,就以爸爸为标准,也找一个爸爸这样的人。
爸爸手、脚上的皮肤都不好,一到冬天就会裂很大很大的口子。手指上每节都裂,好像特意用刀子划的一样,给你一辦既断的感觉。
爸脚后跟的裂口更大,像忍受不了袜子里的“雾霾”,张开大口在呼吸一样。
因为脚很痛,爸迁就着伤口,走路的姿势都变了。甘油是一大盒一大盒的往回买。一大盒装十二小盒,每晚泡好手脚后,一小盒的甘油全部用完,也填不满手脚上裂开的“贪婪”的大嘴。
奶奶说,爸爸的“冻根”是小时候留下的。
爷爷为国捐躯后,奶奶和爸爸做为八路军的家属,就成了国民说抓捕的重点对象。他们会不定时的搜捕,不分白天黑夜。每次他们进村抓人,奶奶就背着爸爸随“跑反”的人流躲出去,那怕是荒郊野林,狂风暴雨,也要把爸安全地藏好。爸爸是家里的独苗,是奶奶的命根子,是奶奶唯一的精神寄托和希望,绝不能有丝毫闪失!
他们有时三五天就可回家,有时十几天都不回去,直到打听清楚确实安全了才放心。
奶奶和爸爸经常无处可去,亲朋谁家都不敢收留,因为如果抓到一律死罪。
无奈奶奶就只好带着爸爸讨饭逃荒。数九寒冬,他们没有御寒的棉衣,赤脚走在结冰的泥巴路上,碎冰把脚割开一道道的口子,血染红了雪地,但冻麻木的双脚已感觉不到疼痛!肌肉冻死了,黑中透紫,僵硬到对外界没有丝毫反映!
眼看着他们撑不过冬天,随时都有冻死饿死的可能!后来,和爷爷生前的战友刘焕卫巧遇了,刘焕卫当时荣任八路军的师长,当得知奶奶爸爸是烈士的家人时,当机命令卫生员,把奶奶爸爸送到驻徐部队医治,奶奶和爸爸才没有被冻死!但爸爸却留下终生的冻根!并且年年冬季复发!
我爱我的爸爸,更喜欢爸爸陪我一起“疯”。
记得有一次因为贪玩,老师布置的算术作业忘记做了,害怕被老师骂,不敢去上学。
早饭后爸爸看我老是在家里磨叽着不去上学,就问我为什么还不去上学?我说作业没写好,不想上学了!
爸说,为什么不把作业做好在玩?这么大点事你就不上了?反了你个小丫头,是不是存心想把我的“国宾茅台”变成“家酿老白干”(我们那里都习惯把女儿说是爸的一坛酒)?
爸爸把坐在床上掰脚趾头的我抓过来,一边挠着我的胳肢窝,一边笑着说:去不去上学?
我痒的不行,笑的气都喘不过来,只好求饶:爸别挠了,我去,我去上学。
现在回想起来,还想偷偷的笑。
爸爸很爱我们,把最好东西都留给我们。在我们面前,从没看他为任何事发愁过,总是阳阳光光的。
记得几乎每天冬天我家的粮食都不够吃,为了不让我们挨饿,爸爸就用板车帮人家拉苇薄送到徐州去。我家离徐州大约一百多公里,几个饼子一壶水,拉着一千多斤重的板车。来回三到四天,一趟九块钱,最多时十二块。
那时交通不很发达,运输主要靠人工。十二块己经是最高工资,教师一月工资才七八块钱。
十二块钱可以解决我家半个月的生活费!
爸的脚裂开那么大的口子,脚挨地就疼,生活所迫,却要拉着这么重的车长途跋涉,是怎样无法忍受的痛苦,可想而知!天天都是早上鞋子勉强穿进去了,下午开始到晚上,就小的不能放下脚了!
爸爸终于回家了!睌上妈妈烧了一大盆水帮爸爸泡脚,看到爸肿胀的双脚和深深裂痕上的血迹,妈妈心疼地流泪了!
妈妈说:“他爸,我们再也不去拉苇薄了,有一碗稀饭全家分着吃,不饿死就行,熬到孩子们长大就好了。再拼命你的脚就要废了!”
爸说:“没事。再苦咱也不能苦了孩子。再说他们也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怎么行?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也要买点年货,还想给你和妈做件新衣服,再说,我可不想象“白毛女”中喜儿她爸一样,年年抱着闺女哀叹:人家的闺女有花带!”
世上的路很多很多,那一条路在我心里都没有通往徐州的路最温馨最伤感!那是一个伟大的父亲用爱铸就的!每次走在上面,仿佛每一步都踏着父亲的足迹,心里是无比的痛楚,无尽的思念,满满的幸福,无限的敬仰!
驻足沉思,隐隐约约好象看到父亲正在目所能及的前方,正吃力弯腰拉着一大车苇薄的背影,我哽咽着没有了言语的表达,唯有泪流满面……
(十八)
在我的记忆里,童年一点都不孤单,孩子多有多的好处,不缺玩伴。
那时候家里很穷,温饱有时都解决不了,所以记忆中爸妈没给我们买过一个玩具。
虽然没买过,但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自已发明制造玩具,大自然有取之不尽的原材料,只要用心,什么都可以拿来玩,并且有滋有味,乐在其中。
冬天万木萧条,到处是一片肃杀的荒凉,北风肆虐,太阳如弃妇般苍白着脸,失去了往日的温暖。
姨奶的病不知好了没有?刚起床,爸妈奶奶就一起去看姨奶了。家里就剩我们几个。
大人都不在家,我们家的礼拜天过的朝气勃勃,热火朝天,忙的不亦乐乎!
哥哥拿着铁锨把河里的冰裁成大小不一的块状,我和姐姐帮忙捞上来摆在岸边,弟弟妹妹们拿着麦秸秆或者芦苇杆,在冰的一角吹气,没多久一个可以拴绳子的洞就完成了。我们把冰挂在树上当学校的铃铛敲着玩,手里一边敲,嘴里还一边配音:当、当、当,上课啰!上课啰!虽然“铃铛”不是很响,但心里那个乐啊!
几个弟弟妹妹乐的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学我们把碎小的冰块用来溜冰,一只脚着冰,一只脚撑着往前滑。几个人一起你追我赶,摔倒了也不觉得疼,爬起来继续追,身上出汗了,一个个小脸红朴朴的,那场面好像在参加奥运会比赛一样。
我们可以玩的游戏多了去了,用石灰在地上划几道线,名叫跳房。一条脚一格一格地跳过去,压着白线就算输了。我们一个个小眼睛瞪的溜圆,生怕一眨眼睛谁踩着线了耍赖。那认真、敬业劲,比亚运会上的裁判都要严肃!
小石子也是我们的玩具,名字就叫“拾石子”,小石孑的规格必须同样大,小点的不成比例直接陶汱,大点的就砸小,通一就行。玩的时候,一颗丢起来,迅速抓起地上的几颗在接住上面落下来的那颗,接住就算赢,落地就输。要做到心到、眼到、手到。一定要做到心、手、眼反应合一,丝毫马虎不得。
什么沙包、纸叠的卡片、璃子、弹弓、木枪、铁圈、滑轮……我们的玩具应有尽有,我们玩的花样五花八门。
我们的童年是快乐的,我们的笑容是纯真的,我们的玩具完全是大自然的赋予!
我们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文化”人。兄弟姐妹七人,六个是“书生”,只有小七“白丁”一个。虽人人“满腹经纶”,但个个“纸上谈兵”。平时围在一起写写画画,好象那个都是“国家栋梁”,遇到生存问题就都束手无策了。
己经中午了,爸妈、奶奶还没回家,我们几个自法的轮流去路口等侯,比歌迷期盼一睹刘德华的风采还要艰难!始终是“望断天涯路,不见归来人”!
因为饿,我们目标明确一至、情真意切地想念我们的妈妈、奶奶(也可能是想午饭吧)!
家里没有一点可以吃的东西,(从来没有零食,饿了就叫馒头,咸菜。)红著面的馒头早就吃完了。 我虽然肚子饿的“咕噜噜”地叫,可以强忍着(学生了,不能有辱斯文),弟弟妹妹就不行了,老是“我饿,我饿……”地叫着。
长兄如父!大哥果断地做出决定:“妈和奶奶不在,我做饭。我们一起动手好不好?”大哥不愧就是大哥。
听到一起动手,我们马上来了精神,自己亲手做出的饭肯定比妈妈、奶奶烧的好吃!
于是抱柴的抱柴,烧火的烧火,添水的添水,好家伙,好象个个都是特级厨师。
米要不要洗呢?问邻居二婶子吧。二婶子说,米又不脏,洗什么。
有道理,直接挖一瓢倒锅里得了,多省事!
红薯要不要洗呢?问邻居二婶子吧。
二婶子问: “红薯你们吃不吃皮?”
哥哥想了想回答:“不吃。”
二婶子笑着说:“不吃还洗它干嘛?”
正确,不吃皮洗它干嘛。拎几个撩锅里,既节约时间又干脆。原来做饭这么简单!
于是房间里烟雾缭绕,如人间仙境,房屋上一柱炊烟轻飘,随风摇拽成一副美丽的田园风光画。
锅里的水少了,加!水缸里多的是。
锅里的水又多了,烧!家里有的是柴。
一锅饭终于在我们的期待中飘出了香味。
大个的红薯就像西湖中的小岛,安然地蹲在碗中。黑色的泥沙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白白的米饭中,好似姐姐脸上的雀斑,特别显眼。
饭闻起来很香,吃起来可不怎么享受。泥在牙上瘆的心里发慌,一不小心咬到一颗沙粒,咯吱咯吱的响,牙齿好象要掉下来一样。哥烧的饭实在不敢恭维,“难以下咽”前面还要加上两个字“实在”!
我们真的一口吃不下去了。二哥想出一个办法,他提出我们来玩剪刀石头布,谁输了别用牙咬,直接吞一口下去,他试过,这个方法不硌牙,好用。
就这样,一锅泥巴在石头剪刀布的叫声,和嘻嘻哈哈的笑声中所剩无几了。
从刚开始吞一口的困难,到后来可以一气吞几口的适应,心里还有沾沾自喜的成就感!一个个肚子圆鼓鼓的,比平时那顿吃的都多,都饱!
刚吃完饭,爸妈、奶奶都回来了。奶奶说,担心我们没饭吃,姨老爷留生气了都没在他家吃中饭,心急火燎地往回赶。
当妈妈掀开锅盖看到剩下的泥巴饭,问我们怎么回事的时候,姐姐就绘声绘色地向妈妈汇报,婶子怎样告诉我们米不脏可以不洗,红薯不吃皮也可以不洗及吞饭的事全部和盘托出。
看着我们圆圆的小肚子,妈妈眼里流出了泪花,爸爸、奶奶的脸色阴了下来。
看到他们不开心,我后悔了,后悔不该“吞”那么多饭,应该给他们留一点,他们肯定也很饿,看到没留饭才生气的。
这时奶奶说:气死我了,我去找她理论去,有正心没有?平时我们是怎样对待她家孩子的!良心喂狗了?
爸爸说:何必给她一般见识! 也许她认为我们孩子问着玩的,故意逗他们呢!
妈妈感叹:唉!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有这么教孩子的吗?这样的近邻还不如没有!
本文作者系在外打拼的灵璧籍诗人马雪兰女士
(作者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