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灵璧县北的苇编
灵璧记忆
编席、打箔、搉(注)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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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959年农历腊月二十二的下午,经过一夜加大半天的跋涉,我终于回到阔别半年的家。一个破院子,又没个门,我一眼就看到妹妹正蹲在院子里编席。妹妹看到我,马上爬起来,扑到我怀里。“你的手淌血了!”我拉过妹妹的手,只见手心手面横七竖八的满是旧痕新伤,十分心疼。妹妹却擦了擦血,说:“没事儿。”又说:“哥,你先歇歇,我这席马上就好了。”我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妹妹编席。妹妹的两只手,灵巧地扭动着,长长的苇篾子在她手里上下翻飞,这情景就像纺织女工在编织锦缎。她穿着毛蓝褂子,虽然14岁了,但个子很小,蹲在雪白的大席上,宛如白绸缎上的一朵兰花。妹妹的手巧,在俺庄上是有名的。编席先要剥掉苇裤子,然后破成篾子。细的用蔑刀一批两半儿,粗的用三撑子一撑三半儿,再洒点水,用石磙子轧好,才能编席。这几道工序,妹妹小小的年纪,每天都是一个人完成的,厉害不!在苇编活里,编席是比较见功底的,技术差的,编的席,花儿大,不均匀。有的席面不平,疙疙瘩瘩的。妹妹编的席,花儿细小匀称,像机器加工的。席面平整如镜。手也快,一天一条独身席,两头见太阳。
第二天,我到周围邻居串了串,家家都在做苇编。也有编席的,但多数都在打箔。在所有的苇编活里,打箔技术含量最低,也最省事。只要打点细绳子,苇子连裤子都不要剥,直接就可以打了。打好箔,甚至都不要到供销社去卖,外地每年都有人来庄上收,所以打箔的多。不过,打箔挣的钱少,有人说:“晏湾这么好的苇子,打箔,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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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妹妹又开始搉折子了。搉折子,是苇编活里最难的。折子很窄,篾子要不停地打折,所以叫搉折子。折出边儿叫掐边。搉折子,首先要掐齐边儿,不会的人掐出的边儿豁牙漏齿,割手,不好用。还有,折子无论几丈长,宽度要一致。不会的人很难做到,他们搉出来的折子,一段宽,一段窄,老百姓说像长虫吃癞蛤蟆。妹妹搉出来的折子,边儿齐得跟墨线打的一样。折子是论窝的,妹妹搉的每窝折子,窝起来,上面十分平整,说明宽度一致。这样的折子既美观,又好用,所以生产队的折子都是交给妹妹搉。
那时私人很少用到折子,只有队里每年都要添折子。搉折子技术含量高,回报也很可观。队里给的苇子往往是实际需要量的两倍还要多,还给记比较高的工分。妹妹一个小姑娘,每年挣的工分,比有的满劳力还多,我很为她骄傲。
那时,俺庄南北湖都有大片的芦苇荡(俗称苇汪),芦苇产量高,质量好,远近闻名。苇编业也就名声鹊起,为集体和个人增加了很可观的收入。随着时代的变迁,苇席、苇箔、折子早已退出历史舞台,俺庄那一片片芦苇荡也已消失多年,那盛极一时的苇编活也只留在老年人的记忆里。
(注)搉:音que,阳平声。本地土语,意思同“折”。
本文作者为晏金福老师,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宿州作家协会会员,宿州散文家协会会员,灵璧《磬乡文学》杂志主编,灵璧家园网文学版版主,灵璧著名作家,著有散文故事集《岁月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