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town Sheqi
给在外打拼的家乡游子一个寄放心灵归宿的地方
乡土文学
作者 | 郑长春
原创 | 乡土赊旗(ID:gh_06d145e3125e)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辞海》云:“风俗”就是历代相沿积久而成的风尚、习俗。《汉书·地理志》也说:“凡民禀五常之性,而有刚柔缓急音声不同,系水土之风气,故谓之风;好恶取舍动静无常,随君上之情欲,故谓之俗。”意思是,由自然条件不同而形成的习尚叫“风”,由社会环境不同而形成的习尚叫“俗”。可见,真是一方水土孕育一方人啊。千百年来,此地人一直坚守这些老传统:结婚送礼,闺女出门添箱;丧日吊孝,“五七”烧纸;逢年过节,相互看望;老人做寿,添丁祝贺;友人见面,握手问好,客人到来,主人迎于门外,引客入室后,请客坐于左边,在酒餐桌上,客人不放碗筷,主人及陪客不能先放下;送客时,客人前边走,主人随后,一般送至大门外或路口等。也难怪,青台镇自古以来就传习着一些“奇风异俗”。特别是,这里大多数村庄的名字都叫“营”,如李营、小冯营……这些后缀带“营”的村名,总会引来人们的好奇:青台镇的村庄地名缘何如此奇特呢?据说,这些村在古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驻扎过部队,所以后来其村名亦皆因兵营而得。缘何有如此之多的村都长期驻扎过部队?其驻扎部队的朝代是什么时候?其村名又是如何成为现在的村名?从青台镇这些带“营”字的村子所处地理位置看,要么水源丰富,土地肥沃;要么河道交织,交通要冲;要么地形独特,进退自如,乃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在此设置兵营,便于军垦、军屯、补充部队给养,东西南北皆可挺进中原,一遇战事,便于联络和集结,以便里应外合打击入侵之敌,保护人们财产安全。因此,古时历代才在青台长期驻扎部队,设置兵营,主要是得益其具有重要的战略价值。青台兵营形成于元、明、清三个朝代。众所周知,元帝国是由蒙古人创建的,用“旗”字作为军事或行政单位级别,自元朝军队占领中原后,为补充部队给养,元政府便从部队驻扎地划出部分土地归部队耕种,名曰“军垦”“军屯”,实为建立的根据地。明朝建立后,青台域内驻军营地一律以最高军事长官的姓氏命名,如大李营、小冯营等。不论元代的“旗营”和明代的“官营”,其营盘名称均由当时驻营盘最高军事长官的姓氏命名,此点毋庸置疑。这里的饮食,主要以小麦、玉米、红薯及豆类为主,辅以各种蔬菜。面食有细挂面、粗面条、宽面条、扯面、捞面、蒸面、水饺、蒸饺、馄饨、玉米粥、绿豆汤、面疙瘩、小米汤、大米汤等,还有卷糕、油卷、锅贴、油条、枣花、火烧、煎饼等。平日饮食,一日三餐,早饭称“清早饭”,午饭称“晌午饭”,晚饭称“喝汤”。 青台人为啥把晚饭叫“喝汤”?这要从当地的方言说起。何为方言?方言是指生活在同一区域之内的人们,在相同的环境或条件下,相互交流中通用的地方言语。因其是在特定的历史环境或自然条件下产生的,也只有该区域之内的人们才能正确地使用和准确地理解,所以它又具有“土话”“俗语”“行话”及“黑话”之意。青台位于地处豫陕鄂交界的南阳盆地之中,早在四五十万年前,“南召猿人”就在这块土地上繁衍生息;夏设九州,此地属豫州之城;西周时,此地属荆州;春秋之时,此地曾建申、吕、楚等国;战国时期,秦逐步把其置于统治之下,并置郡守;秦末,汉高祖刘邦自此地西进占领关中;东汉时,光武帝刘秀起兵此地并成就帝业;西晋后期,北方人民不堪统治阶级的残酷盘剥,不断南迁流亡于此;宋代,在唐、邓实行“招徕垦殖”政策,大量浙、闽移民迁入;元时,经过宋、金、元连年战争,死于战乱和被迫流亡者不计其数。至元朝皇庆元年,此地仅存4800多人;明朝初期,针对当时的人口稀少、土地荒芜,官府组织大批山、陕移民迁入……此地四通八达,陆路驿道与水路码头相接,故有“南船北马”之称,自古皇亲国戚、军队、商贾和文人墨客纷至不断。所有这些及其特定的地理位置,特有的自然风情等,为丰富多彩的青台方言注入了深厚的文化内涵。青台方言虽属北方方言,与普通话接近或相似,但它在发音上却短、快、直,在使用上形象且极具浓厚的感情色彩,如把吃晚饭叫“喝汤”,因为以往缺粮少食,人们晚饭大多不吃馒头、米饭等干稠饭食,只是随便做些玉米糁、面条稀饭等汤水,后来喝汤便成了晚饭的代名词,做晚饭叫烧汤,吃晚饭叫喝汤;如把喝白开水叫“喝茶”,这是因为此地产茶较少,招待客人多用糖茶、鸡蛋茶等代替茶叶水,自家人渴了喝茶,即喝白开水,所以人们平时所说的“茶”就是白开水,把热水瓶说成“茶瓶”,把开水瓶里的热水倒出来说成“倒茶”,把开水装入热水瓶内叫做“起茶”;如把用废布、面糊黏成的用来做鞋帮的布板叫“确子”,把鸭子叫“扁嘴”,把油条叫“油馍”,把一个人能说会道叫“这货清是叨里美”等,这些都是由于其历史习俗、自然环境等形成的特殊词汇或语言。为了形象反映所要表达的事物,把事情办得好称为“棱正”,把蜻蜓(落在花草上不停地叮)称为“叮叮”,把蛇(不是很长的虫吗)称为“长虫”,把棺材称为“老屋”(人老了之后用的屋),把商量安排事情叫“嗑排”,把爱传闲话的人叫“捣沫倌”,把处得来的朋友叫“对劲”,把啜泣叫“憋挤”,把投机钻营叫“钻挤”,把偷着拿东西叫“捞摸”,把开玩笑叫“打渣子”,把讨厌一个人说成“疙癔”,把炫耀说成“景摆”,把院子以外、村庄以内的空地叫“门垧”,把身体生病不舒服称为“不美气、不得劲”,把羡慕叫“眼气”,把受批评、训斥叫“挨嚷”,把讲虚构故事叫“编瞎话”,把上邻居家里闲逛叫“串门子”,把一个人能干、有本事称为“中用”,把牛马配种叫“走犊”,猪狗发情叫“打卷子”,给羊受孕叫“跑羔”,把家禽媾和叫“压蛋儿”等。为了说话省力形成了转音,如把桐柏念成“桐湃”,把波浪念成“坡浪”,把哺育念成“普育”,把横道念成“哄道”,把铅笔念成“铅杯”,把中国念成“中乖”,把新鲜念成“新宣”,把色狼念成“筛狼”,把中药念成“中月”,把没有念成“呒扭”等。为了发音简便,提高讲话效率,一连串的话语形成合读音节,即把一些常用的复音词组单音化。如,我知道了——我(着)了,地下走——(嗲)走,前半晌——前(傍儿),给我笔——(过)笔,一个人——(哟)人,不要说——(包)说,站起来——站(茄),放里头——放(溜),来客人——来(开),人家说——(冉)说,干什么——(爪)哩,改天——改(一儿)等。再说青台人的厚道好客,不能不讲猜枚划拳,青台枚——头一个不喝,那可是当地人都清楚的事。俗话讲“没酒难成筵席”,“无酒不成礼仪”,有不少外地人,特别是投亲访友者,初次满怀激情地前往青台,等到了主人家,上去就是一大碗有四五个之多的荷包蛋鸡蛋茶,让你吃得鼻子眼都是的。有人不理解说青台人待客不实在,怕客人多喝酒,吃饱了喝不下。其实不然,这是主家为客人避免空腹喝酒晕得快,喝晕后吃不下饭菜采取的“明智之举”。至于“青台枚——头一个不喝”,是说酒场上开枚,以枚定输赢,不论哪方第一个输枚,这输的第一杯酒可以不喝。这是礼节性的谦让,叫“让枚”。当然,只有再一没有再二,只限第一枚。你若是连着输两个以上,第二个及其以后输的就须喝下,而且另一方也不再走酒找平。还有,这里的姑娘结婚叫“出门”,给女方结婚送彩礼叫“添箱”;妇女怀孕叫“有喜”,怀孕至孩子出生满月,一般不串门;婴儿出生三天,派人带礼物到妇女娘家“报喜”,一般在孩子出生9~12天时,即张罗满月宴,满月宴叫“送米面”;招待完“米面客”,孩子的外婆家来人将其母子接走,妇女带着婴儿到娘家中住3~7天,叫“挪骚铺儿”;等到娃满月后,再请理发师为小孩剃头,东家要送理发师傅封子钱,并用红纸包住;12岁以前的小孩生日叫“过生儿”,长辈给“过生儿”晚辈一定数量的压岁钱,让买些新衣服等,以示关怀。除了春节,每到端午节、六月六,嫁出去的闺女必回娘家走亲戚。这就是青台流传千年的风俗习惯,至今仍在发扬光大。这些习惯的形成,既有自然环境因素,又是生活规律决定的。客观环境是外部因素,中原大地一马平川,随随便便一辆架子车就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生活规律是内在因素,祖祖辈辈靠刨土为生,除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别无营生。人是环境动物,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中原地多,人们只能靠地为生。与其说“民以食为天”,不如说“民以地为天”,所以这里的土地很珍贵,很多农村人为想多占有一点土地甚至把命都搭上。这块土地确实很养人,除了能把人养得红胖,还把人养得聪明,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既四肢发达,又头脑不简单。用青台人的土话说,这里的人“能得实在”。他们当然要“脑子灵活”,但更要实在。如果做人不实在就失去了诚信,没诚信就会被别人捣脊梁骨,骂成是“尖把橛”“老油条”“流光锤”,在社会上难有立足之地。(摘自郑长春长篇小说《青台镇》)郑长春,笔名老枪,1975年2月生于社旗县。现居西安,供职于政法宣传单位。15岁开始发表文章,至今已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法制日报》《人民文学》《中国作家》《青年作家》等报刊发表各类作品1000多篇(首),并多次获奖。著有纪实文学《急红眼的中国人》、散文集《激情碰撞》《古镇遗梦》《赊店物语》等,部分作品被翻译到美国、英国、法国、德国、加拿大、澳大利亚、韩国、日本、新西兰、澳大利亚、西班牙等国家。《青台镇》是其首部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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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 | 赵华胜
总顾问 | 王学章 王书义 梁铜勋 刘永科
特约作者 | 晓辉 丽萍 尚钞 春雨 松克 春兰
特约美编 | 穆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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