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刘青哲作品
我的父亲
刘青哲(河北)
一转眼,我的父亲病逝8年了。这些日子不知怎么啦,常常梦见他。翻阅照片录像集,看到他老人家亲切的面孔,一阵阵心酸,眼泪滑落而出,他生前往事恍如昨天,熟悉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
父爱如山
我有一个妺妹,可惜不到1岁上得病死了,经过犹如割肉之痛的生死离别之后,父母亲对我这根独苗更百般呵护,关爱有加,头上顶着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1955年出生,在经过抗美援朝之后,我相继赶上了还苏联债,自然灾害等重大事件,1958年进入三年困难时期, 我们全村人集体吃食堂,我的父母亲为渡日,到处挖野菜,剥树皮,磨荞麦杆,找代食吃。他们饥寒交迫,艰难度日,把能吃的,好吃的都让我吃。我清楚的记得,每次吃饭他们都在照见摸样的稀玉米面粥里,用两根筷子拨拉来拨拉去,找到小疙瘩喂我吃。不懂事的我有时候还闹饭,他们就到邻居家里借两把面,给我改善伙食。
1966年,应该是文化大革命将要开始的时候,我刚刚11岁,上小学5年级,学校组织学生去新乐县城"闹革命"。我们村离县城40多里地,对我来说,刚刚11岁的孩子徒步来回一百里地,坚直无法想象,父亲极力反对,死话不让去,固执的我硬是瞒着父亲去了。到县城后光是单程路就已经累坏了,返程时有条件的同学花4毛钱坐了火车,从长寿火车站坐到承安甫火车站,可少走25里路,而我未经父亲允许,也没钱坐火车,只好跟着“队伍"参加了徒步行走。回到家里,两腿肿胀,满脚是泡,走不了路,我疼的哎呀直叫,父亲见状心痛的抓耳挠腮,不知所措。父亲抱一会儿,背一程,父亲和母亲两人轮换交替,整整折腾了10天才下地走路。
父亲处处关心别人,却没有想到他自已。他仁义耿直,有活儿自己抢着干,有好吃的让着别人吃,我回老家看望父母买的那些稀罕东西,父亲一向舍不得吃,总是留着让我母亲吃。后来我尽量多买一些,让我老伴把东西递到他手里,儿媳妇硬逼着他吃,他就不得不吃了。
父亲的爱,无处不在。就连我长大以后父亲也没少操心。1972年,我高中毕业回到村里,先是在村里当了一年出纳,紧接着于1973年加入中国共产党,被任命为村党支部副书记。这样以来,在村里经常晚上开会加班,不乏还有吃饭应酬,下班没准点,回家没规律,害的父亲担心,晚上知道去哪里了,准结记着找去,结伴回来。不知道的情况下,夜深父亲睡不了觉,每次都准准的在二门口坐着等着,直到我开门回来了,他才放心睡觉。
从小到大父亲不知为我倾注了多少心血,撒了多少爱。我结婚以后,就和爱人在县城安家,隔三差五的回老家看望父母。每周六父亲肯定象迎接重要客人一样,在村口等待着他的儿子、儿媳和孙子回家。一见面,赶紧抱起孙子,老人是发自内心的笑,脸上自然流露一种由里及外的笑容。春节放假了,我们就回到老家过年。一进家门口,半亩地大的院落早已打扫的干干净净,豆腐做好了,肉煮了,肉馅剁了,馋嘴的我顺手抄起一块排骨,啃的满嘴流油,甚是享受。
父亲自从有了孙子后,几乎想天天带着孙子尽享天伦之乐,看见孙子就乐得合不上嘴,对孙子百依百顺,唯命是从,要什么给什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拉着、抱着、驼着、背着。大孙子很玩皮,有一次,父亲驼着孙子去岗子上玩耍,孙子故意在他爷爷的脖子上撤尿,老人感到脊梁上热乎乎的,丝毫不恼,高兴的把孙子放下脱掉上衣,拧拧衣服,擦干身子,冲着孙子笑笑,继续逗着他玩。
乐此不疲
父亲象山一样巍峨的肩膀,树一样挺拔的腰身,无数次为我、为家庭遮风挡雨,扬帆启航。他忠厚老实,任劳任怨的品德;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乐于奉献,不图索取的精神;宽厚待人,低调处事的家风理念,始终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父亲一生是靠卖力气吃饭,受了不少苦,遭不不少罪,村里的老乡们都称他是“老黄牛"。那时的我还小,帮不上忙,家里外头全是老父亲张罗。在我几岁时,父亲修岗南水库,上献县挖海河,一走就是半年。为了盖房子,1970年,父亲拉着小推车到20多里地的曲阳县羊平、羊马拉条子石,同邻居结伴到山西省阳泉拉煤,途经不少山路,走了无数坡道,打早晨熬黑,带上干巴巴的烙饼,喝点水充饥,吃尽了苦头。1987年,我在老家申请了一处宅基地,又在县计经委批了几方盖房子的木材,所需砖瓦,父亲早一年就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凭着惊人的力气,用小拉车一车一车的四处拉好土,象燕子垒窝一样,硬是一个人拉了一个山一样的土堆,然后雇能工巧匠烧砖,就这样五大间的房子一块砖也没买,全是父亲动手烧制的。
还有一个被全村人称为奇迹的事情,就是父亲50岁那年,村里一个象山一样的土岗子准备发包,让村民开岗造田,父亲就同5户邻居包了下来。父亲带领其它几户一锨一锨的刨,一车一车的运,出了多少汗谁也说不清,愣是一个冬天把大岗子推平改造成耕地。老乡们都为父亲伸出大母指。后来,父亲在这块地上种西瓜等经济作物,为填补家里的经济,改善生活起了不小的作用。
父亲年轻时赶大车,把牲口驯得服服贴贴,生产队里买牲口都让父亲去,他一看这头马,这头牛,或是这头驴几口了,多大“岁数",准八九不离十。父亲是种庄稼的行家里手,耕种锄耪样样精通。吃大锅饭年代,父亲是我村第5生产队的队长,而且干了好多年。他这个队长,是干出来的,是带领社员干活儿的,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任劳任怨,不徇私情,没有远近亲疏。他一看这点活儿,用几个男劳力和几个女劳力,准不窝工,也不偷闲,把生产队的劳动岗位安排的井然有序。而他自已总是到最苦最累最危险的地方去,社员们都拥护他,爱戴他。生产队解散了,开始了单家独户形式的包产到户,党提倡发家致富,父亲很快涌入改革开放大潮,一改只种粮食作物的传统种植习惯,率先在耕地种植柳子,引进种植甘蔗,种植西瓜,然后拉着小车到曲阳县村里边叫卖,都取得了很好的收益。
乐往哀来
父亲身高1.8米,他那黝黑的皮肤透出健壮,纵横交错,道道沟壑里写满了岁月的沧桑,厚大的双手显示出无穷的力量。从60岁那年,他听觉反应慢了,不时打着翻语,我发现父亲老了,耳朵背了,心里不是滋味,着实上了几天火。
我年轻时喜欢喝酒,在老家常摆酒场,父亲从不参加,推托说不会喝酒,其实他不是不会喝,是舍不得喝。自从我知道他会喝酒后,一直供他酒,家里从不间断。记着前些年过麦熟,我和老伴都回老家帮忙收麦子时,给父亲带上啤酒和他爱喝的阜平枣酒。后来发现父亲血压高了,再没有让他喝过酒。75岁以后,身体不断出现问题,一次,父亲在一户老乡家里帮忙,差点晕倒。经住院治疗,确诊为心脏病。2001年的大年29日,父亲在吃饭时突然掉了筷子,手没有劲,拿不住东西了。这一年的春节,我和父亲是在新乐市中医院渡过的,住院10天,父亲的病痊愈了。
2012年春天的一天,我驱车回老家接老父亲住几天医院,车上不停地回忆昨天晚上的怪梦:梦见父亲在客厅的床上躺着,我在堂前问另外一个人说“我鞠一个躬还是四个躬啊"?那个人告诉我鞠四个躬,结果我就给父亲躹了四个躬。梦醒之后,心中不爽,心里腻歪,好似有什么不祥之兆。因为鞠一个躬是遵重、请安的一种礼节形式,农村习惯用以少辈给长辈的孝道礼,而躹四个躬是灵堂祭奠,对逝者的悼念。吓的我身上出鸡皮疙瘩。清晨向老伴叙述了这个梦,念了咒语。老伴一听这个梦也吓坏了,同我一起回老家看望父亲,接他来市里住住院。谁知,老父亲说:"好好的住什么医院",我告诉他:"春季心脑血管病人输液好,预防预防,有病了再去医院就晚了",父亲的脾气拧起来一头牛拉不回去,不管我怎么说,好说歹念就不去医院。没办法我空车而回。过了几天,我给两个儿子说起这件事,他们说必须让他爷爷住院来,大儿子又回去专程接他爷爷,结果还是没有接来。事隔一个月左右的一天晚上传来噩耗,堂弟刘同轩打来电话告诉我,说我父亲突然说不了话,半个身子动不了啦!不好!我立即回家,同时打了120急救电话。见到父亲,已经是淹淹一息,不省人事的状态,我心如刀割,失声地哭叫着,但父亲毫无反应。
父亲被安排在急诊观察室进行抢救。经医院诊断确诊为脑出血。在医院住院19天,经抢救脱离生命危险,但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父亲病前非常文明,虽说是大老粗,不会说文话,但绝没有粗鲁话,一辈子没有打过架,没有骂过人,嘴里没说过脏话。他病了,后遗症闹得他不记事了,不认人了,病魔把他折磨的神魂颠倒,本心全无。不知道是什么坏东西指挥着父亲,让他时而破口大骂,骂的那么不成言语,骂完之后就若无其事的样子;时而自言自语,念叨张三李四,其实根本是子乌虚有;时而衣不蔽体。偶尔清楚了,又恢复了父爱的本真面目,用有气无力的沙哑声音对我说:"安生会儿去吧"!
2013年农历11月7日,父亲在病魔的折磨下,安祥的闭上眼睛,走完他艰辛的一生。享年80岁。
欲翠青山起父茔,难别盛世舍亲情。从此慢步重宵九,再见音容梦几更。
现如今,我和父亲阴阳相隔8年了,想起父亲为我而拼死拼活的干,却没享上几天福,心里非常难过。正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在我父亲走后的第三年,也是11月7日,与父亲同一天,母亲也寻我父亲而去。愿父母相聚,得一相会,象在阳间一样恩爱!愿他们百疫不侵,身体安康,一切皆好!
【作者简介】刘青哲,男,1955年1月出生,高中毕业,中共党员。先后在县委宣传部,农村工作部,信访局工作,曾在各级报纸、杂志发表各类稿件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