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世界,世界在身边。第71,洋泾港
带小西的娃们骑行浦东滨江,回程正好看看洋泾港和洋泾镇。
在黄浦夺淞之前,上海县城北侧有一条东西向的河道叫洋泾浜,感觉洋泾浜是和上海浦交叉的,不过当时的上海浦应该很窄,大概就是一箭之宽,50米左右,所以对洋泾浜的流向没什么影响。宋代、元代,洋泾浜流淌在(今天的)浦东、浦西。
明代初年,夏原吉、叶宗行治理吴淞江,江浦合流、或者叫黄埔夺淞之后,黄浦江渐渐变宽,最后扩展成四五百米宽,于是洋泾浜被分开,一半在浦西,一半在浦东。
在浦西的一半,称西洋泾浜,英国人来了以后,成为洋泾浜英语的发源地,来是come、去是go、点头yes、摇头no......1914年被填埋为路,是今天的延安东路。
在浦东的一半,称东洋泾浜,向东到今日洋泾镇所在地,转弯向南,通往华漕方向,可转川沙、东海海塘,成为一条重要的内河航运干线。
黄浦江流到陆家嘴处拐了一个90°的大弯,一开始黄浦江宽50米,到后来不断加宽,达到近500米,水量也相应多了十倍,对陆家嘴江岸的冲刷越来越大。为了保护江岸,清乾隆年间,上海县府沿着今天的银城路开挖一条河塘,在外侧修筑堤坝保滩。
原来东洋泾浜在今天的香格里拉大酒店南侧注入黄浦江,现在被围在这条被称为“北护塘”的河道内,失去了入江水道,只好引了一条小河,流到杨家渡的高巷浜才有涵洞通向黄浦江,所以日渐淤塞。
到1832年,东洋泾浜基本无法进入船只,从今北洋泾路桥,沿着今天北洋泾路的走向开出一条新河道,通向黄浦江。这条新开的河道,被称为北洋泾港,而原东洋泾浜折向南的部分,就称为南洋泾港,统称为洋泾港。
北洋泾港汇入黄浦江之处,杨浦大桥近在咫尺,对岸为杨浦滨江
换一个角度看洋泾口
向南看,前面是昌邑路桥
洋泾口处是几家老企业,如今被搬迁,留下的老厂房要转换为艺术天地。
公利医院后侧前几年可能还有一条河,那是东洋泾浜的残留,更名为定水浜,但我在公利医院前后都没有看到河流,只有一条长约300米的定水路。
在定水路的西头,有一块石碑,上书“洋泾之脉”,这儿的北洋泾港向东边伸出一个极短的枝丫,我想这大概就是昔日东洋泾浜的最后孑遗了。
从北洋泾东岸望过去
就近看东洋泾浜的最后一段
这个位置是北洋泾港、南洋泾港和东洋泾浜的交汇处,由此往南,应该还是原先东洋泾浜的故道,不过南洋泾路和北洋泾路的分界是张杨路。南洋泾路到杨高中路结束,南洋泾港再往南流几十米后,向东转弯,从这儿开始叫华漕,洋泾港到此结束。
杨高中路的洋泾港大桥
华漕从联洋社区的一片高档小区中穿过,需要刷卡才能进到小区,绕到罗山路从一条小路可以来到河边。
罗山路的华漕桥
再向东一百米,华漕又转一个90°的弯,向南流去。从这儿开始称三八河,据说洋泾港刚改造好的时候,沿途几处标注为三八河、三八河桥,引起洋泾镇老居民的愤慨,遭到投诉,后来全部改回洋泾港。
华漕转为三八河,南岸有一个足球训练基地
锦绣路的三八河
再南流200米,三八河(洋泾港)汇入张家浜,过了张家浜还有一段,流过花木路后进入汤臣高尔夫别墅,在那儿断头,地图上还是标注的洋泾港,但我想那应该真的是三八河了。
三八河汇入张家浜处
洋泾镇大概成型于1875年,当时开了一个“林成德号”,到1912年民国成立,是上海县除城厢、租界、闸北以外,与北新泾、闵行齐名的大镇,上海县浦东部分的重要政治中心。洋泾镇的东西一条街,后改称洋泾镇路,长793米,今天大概就留下一条洋泾镇路。
洋泾镇路的西端,跨北洋泾港连接博山路,桥的西堍南首是李氏民居,可能是洋泾镇保留下来最老的房屋了。
上海开埠后,航运业发展很快。有一个叫李树山的人,白手起家,从修船发展到了造船。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洋泾港建成后,李树山把船厂从陆家渡西迁至洋泾港,并且在洋泾镇建造大宅。这个李氏民居在世博会前被大力改建,举办了几个展览,会后就一直关闭,今天还是如此。
洋泾港的地理位置不错,也不仅李树山一个人在此建了船厂。在定水路对面曾经有一家范氏船厂,修理过一艘钢制钢质蒸汽机动力船“云泰轮”,是1925年从香港购入的。上海沦陷后,小火轮落入日本人手中。抗战胜利后,小火轮被时任国民政府首都电厂厂长兼总工程师的陆法曾收购,更名为“京电号”。
渡江战役前,京电号被解放军35军缴获,战役发起后,京电号首先靠上南京江岸,后来被称为“渡江第一船”,据说陈毅、邓小平过江也是搭乘这艘船过江的。当然,渡江第一船的称号总是要争的,具体哪里的哪一条船是第一船,众说纷纭。
京电号后来被连云港博物馆收藏,其模型也摆放在曾经修理过这艘船的范氏船厂对面。
墙上有具体的金字介绍,已经漫漶不清
对岸的小区,当年的船厂所在
泾南公园保存了一棵千年的银杏树,看门的大爷让我从公园外面看,不必进到公园里面,因为公园外面只隔一个铁栅栏,而里面隔了一大片的草坪,还是有铁栅栏。听人劝总是对的。
回到公园门口拿车,谢过笑眯眯的大爷,我很天真地问了一句:这真有一千年吗?大爷说:他们说有,谁知道呢?反正没人比它年纪大。
我猜想,这棵古树可能就是葛骆《环沪漫记》中提到的那棵火烧灵眼。很显然,我眼前这棵银杏树中间的树干是黑的,就像是被火烧过的一样。火烧、银杏、古树,这三个因素并不是轻易能同时满足的。可惜的是另一个因素:位置,似乎差得很远。也许,葛骆又搞错了呢?
灵眼,我觉得是葛骆把中国人对银杏的二种名称搞混了,我们要么叫银杏,要么叫龙眼,上海话里“银”的发音和“灵”的发音很近,而上海话里的“龙”不太容易和“灵”搞混。
这棵古树是怎么会被烧的呢?中国人信奉万物有灵,古树更是如此,当地官员在祭祀这棵树的时候,正好里面的精灵出去游荡,没有树精护住树干,祭祀的香烛不小心把树干点燃,等大家手忙脚乱扑灭了火,树干已经烧黑,从此树精不再住在树中,这棵灵眼树再也没有了灵性。
这个传说,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