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首史话丨抗日战时期界首的小天桥——游艺场

抗日战时期界首的小天桥——游艺场

卫戈

旧社会生活在北京或到过北京的人,恐怕都难以忘怀“天桥”。它确实是一个五花八门、三教九流、雅俗共赏的游乐场所。抗日战争时期我流落在界首,竟发现界首也有个类似的场所,人们当时名之为“游艺场”。
游艺场位于界首河北岸(当时界首又分为界首、皂庙、刘兴三镇,刘兴镇在颍河南岸,界首、皂庙两镇在颍河北岸,而通常人们总是叫三镇为界首)的北中部约在今之界师附小偏西北地带,占地面积约十亩,场的东西各有一条南北街道,整个游艺场呈四方形。
从南边进入游艺场向东走去,首先是两个看相和算命的星相家,铺面除冲门一张算命桌子,四壁悬挂着一些赞誉的旗标,上写着“未来先知”、“算命如神”之类的话头。二人都颇有些派头。顺着向东走是紧相毗连的两家卖大力丸的江湖艺人。其一名叫张寿山,河北沦洲人,当时已是花甲之年,胸前飘洒着苍白的胡须,门前摆着两排兵器架,上面陈放着刀、枪、剑、戟、拐子、流星、软鞭、九节鞭、护手钩等各式兵器,四周用长条凳围成一个场地。张寿山练武时,除寒冬天气一般都是裸露着上身腰里紧束着一条布制的大宽板带,他的门下收有邱心勇(别名邱麻子)和几个小徒弟。另一名叫傅仲武,也是河北人,门面正中用玻璃镜装着他道装打扮的放大照片,头挽道髻,三绺胡须飘洒在胸前,手执拂尘,背后斜佩着一把宝剑,俨然有出尘脱俗之貌,年龄和张秀山仿佛,门前也摆着兵器架,傅以剑术为佳,门下也收有几个弟子,他们均以武术为招徕手段,籍以吸引顾客。练武多属单练、对手递套路,一旦人多时便拿出大力丸、膏药兜售,说的自然是药力无穷,什么腰疼、腿疼、胳膊疼、五痨七伤,头晕目眩、阳痿、早泄等无不药到病除。实际上没有什么治疗效果的。
沿着张寿山武馆再向东是“赵傻子”和“小苹果”的相声棚,与之相呼应的是坐落在游艺场北端偏西的郭继东夫妇的相声,他们的相声表演亦各有其特点,“赵傻子”和“小苹果”的相声较为粗俗,每当一段完毕要钱时动辄骂人;郭继东夫妇的表演较为文明,要钱时也很少伤人的词语。
郭东夫妇相声棚东侧是一连两三家茶园,各有十余名女演员,也间有个别男演员在内演唱河南坠子、曲子、梆子等折子清唱,园内设有茶桌椅凳,也有用躺椅茶几的,都供有茶水、面巾,有茶房专门服务,收费用。演员每唱一段后,手执小簸箩挨座收钱,达不到预定数字时,则再讨要,由听众中之“阔客”掏腰包,其数字一般较大,收不成就不接着演唱、内行名之日“匮钱”。
演员中较有名的男演员“黄马褂”,当时已有五、六十岁年纪,其名据说是他在年轻时曾到晚清宫廷为皇上演出过,后得御赐黄马褂,故而得名。他记得戏多,常为后起年轻人说戏,也在台上(用砖、土垒起的矮台)演唱,他表演娴熟,噪音清亮,幽默滑稽,常在演唱中加以“噱头”,博得全场捧腹大笑。
女演员中较有名的有王明兰、李鸣翠、彭治仙、彭月仙等。她们的名字分别用小黑板按其演技之高低依序写在上面,悬挂在茶园门口,在演唱的桌子上面排列着她们的点戏(听者按价付钱,指定唱某一折戏)剧目(戏折)。她们各自有自己的拿手好戏,如王明兰的《黛玉葬花》、《黛玉焚稿》、《宝玉哭灵》、(李豁子离婚》等;李鸣翠的《宝玉探病》、《胡二姐开店》、《王三组哭绣楼》、《玉堂春》等;彭治仙的《许状元祭塔》、《小寡妇上坟》、《小二姐做梦》等剧目颇多。
清唱演员除在茶园演唱,还走行串店或被人叫到外边演唱,名曰“出堂会”,时间多在晚间,故亦有借此卖淫者。这些演员虽收入可观,然而在旧社会她们仍被达官贵人、富商大亨们视为玩物,故她们的演唱是饱含着眼泪的,实亦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艺人!游艺场最东面是同乐戏园,经常演唱梆子戏,有坐票、站票,但这里站票居多,票价也较其他剧院低廉。
除上述占据游艺场南北部的固定从事卖艺者外,场内中间的空旷地方是一些五花八门的杂要摊点,多属于骗人的勾当。他们依次整齐地划成一条条的“小街巷”,如押“升官图”的、“抽彩条”的、“翻扑克”的、“转马”的、“挎彩蓝子”的、“套圈”的、“摇会”的、“抽签”的等。其中也杂以卖零食的,为打烧饼、炕火烧、炸油条、糖糕、蒸包子、卖汤类的、卖汤圆的等各有特色。在临近的南北街中也有较像样的饭菜馆,供应较高档次酒肴饭菜。
游艺场最北端是一个玩老虎的小型动物园。业主名刘常胜(名字记得不太准确,苏北人),有一只老虎,驯养较熟、平时用铁笼豢养,玩时放出,驯养人和它格斗,把头放在虎口边磨,逗得猛虎时而发出哞哞的吼声,声震四外,令人担忧的是他在玩虎中没有电鞭之类的器械,一且老虎野性发作,势必葬身虎口或被虎伤。笼中还饲养着一只大黑熊,玩时牵出笼来让它学人立行走,摇摆着它那肥胖的身躯,拙笨地耍着扁担,引人发笑;竹竿架上是十来只大大小小的猴子,在架上跳蹦嬉戏,一对仙鹤,一只孔雀在地面上安闲地走动,孔雀高兴时也开屏以欢迎观赏者。一条杯口粗细的大蟒躺在笼中,驯养人也常常把它取出绕在身上玩要。此外还有一些松鼠、獾狗、狼之类的动物以吸引游客。
除上述动物外,门口售票处还吆喝着:“嘿嘿!都来看大姑娘长胡子,小头人!”原来他们还专门搜寻来一个奇胎姑娘,个头不高,走路蹒跚,翻着嘴唇,唇边长满了浓黑的胡须。脸上、身上也满是黑乎乎的汗毛,十分出奇!一对小头人像是一对孪生兄弟,头小小的上尖下圆,从个头上看一个高些一个矮些。业主用他们招徕客人,借以赚钱,我当时看后心里不觉酸溜溜的,感到太缺少点人道味儿。然而,那毕竟是金钱至上的旧社会,人与金钱还不能划等号呐!
在游艺场的一些偏僻角落,聚集着一些赌徒们,他们以“摇单双”、“掷骰子”、“翻黑红闷”等方法行骗赌博,方式虽然简单,输赢却较大,不少人为之倾家荡产,以至抢劫银行,实罪恶之渊薮!
抗日战争结束,随着界首之凋零,至界首解放初期这个游艺场也逐渐解体。尔后又在界首原新舞台东南斜街(今之棉针织厂和银行家属院一带)兴起了一个新的游艺场,有张胡子、邱心勇两家卖膏药和大力丸的,也有一些套圈的、抽彩条的和挎彩蓝的,但规模以及其繁华热闹已远不及原来的游艺场了!以后随着时代变化,这个后起的游艺场也不复存在,成了棉针织厂和住宅区了。

资料来源:《界首史话》第二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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