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衣记 / 开普饭

沪语朗读：李群

朗读者

借衣记

作者：张烨

推荐与指导：丁迪蒙

改写与朗读：李群

早浪向，我着了姆妈买个新衬衫去学堂读书，边走边想起了昨天夜里向姆妈下班回到屋里，讲到落脱布票个事体。姆妈个神态吃力又沮丧。伊讲：刚刚剪好布头，只有一眨眼睛个功夫，摆勒柜台浪个布票就没了，拨人家顺手牵羊拿了跑脱了。姆妈心里挖塞，爸爸搭我，还有阿弟阿妹侪安慰伊。勒衣食匮乏，买啥个物品侪要凭票供应个困难时期，勿当心落脱布票，再心大个人恐怕也会勿开心个。姆妈从包里拿出一件衬衫拨我，讲：还算好，买到一件勿收布票个衬衫。我接过来一看，竟然是土布个，憋勿牢嘀咕一句：灰不勿溜秋个介难看，就没黑颜色或者灰色个么？爸爸讲，肯定呒没，侬姆妈个审美眼光是一流个，侬就先穿了伐。我心想，要勿是本来着得老称心欢喜个白衬衫破脱了，我再勿要穿搿件唻。

我走勒路浪向，就觉着浑身勿适意，像有针勒刺背，甚至于人家随意朝我看看，侪让我觉着就是因为搿件衬衫忒难看，土布也就算了，搿只颜色也是黑勿黑灰勿灰，看上去龌龊相，实在忒刮三，着勒身浪，赛过是一根黑芝麻糊棒冰勒马路浪向晃呀。齐巧迎面又碰到一位勒里弄生产组做生活，绰号叫“大浪头”个阿姨。伊从上到下看了我一遍，讲：啧啧，介登样个妹妹，哪能好穿搿种乡下人个衣裳呢？侬以为迭个算时髦啊！勒伊嘲笑个目光下头，我恨勿得变成一只灰兔开溜。

马路浪兜兜末，一记头想起来了，我跑到了好朋友绿琪个屋里向。伊看见我也是呆脱了，朝我看牢仔勿讲闲话。嘿嘿，我阿也已经习惯了伊搿能个表情，就搭伊解释了一通。然后呢，厚仔个面皮搭伊提出借件衬衫穿穿。还呒没等我讲好，聪明个绿琪已经拿伊最漂亮个一件苹果绿个碎花衬衫交到我手里向了。喏，拨侬，我还呒没穿过唻。伊讲。

勒伊小小个闺房里，我马上拿身浪向个“黑芝麻糊”脱下来，塞到书包里去了。夜里向，等我姆妈落班回转来，我已经拿“苹果花”调脱了。

啊呀，有一日天，因为看小说书看进去了，拿调衣裳个事体忘记脱了，姆妈看到我着了件漂漂亮亮个“苹果花”衬衫，啥侪明白了。

我担心姆妈会得骂我爱虚荣佬啥，姆妈倒是一眼也呒没责怪个意思。伊笑咪咪个搭我讲，侪怪我没当心拿布票落脱了。伊日天我帮侬拣个一块布料也佬好看个呀，是雪里向有得绿梅花个。姆妈当然晓得侬个心想，我也是过来人，阿里个小姑娘会得勿要漂亮个？不过嫌比自家个衣裳勿好看，去问人家借衣裳着，搿就勿好了。小衣裳，大学问，啥叫“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姆妈看到我个面孔浪一副难为情个样子，就轻轻叫摸摸我个面孔讲：侬觉着搿件衣裳难看，勿能增添侬个美，但是，侬可以让迭件衣裳变得美呀！

搿哪能可能呢？我有眼惊疑，有眼勿理解。哪能勿可能呢？假使侬勿在乎别人个眼光，有一种天马行空、特立独行个精神；还有侬对天下劳动者个博爱，对织布人、缝制迭件衬衫个女工心怀感恩，所有搿些侪会让侬个心灵变得美丽，由内而外个散发出来，无形当中勿就增添了侬身浪搿件衣裳个美感了嘛？

姆妈个迭番讲解，我有点懵懵懂懂，但是我感觉伊讲得有道理，是值得我仰望个深思个伊种道理。第二天早浪向，我高高兴兴穿好仔“黑芝麻糊”，再拿汏清爽个“苹果花”叠叠好，完璧归赵还拨了好朋友绿琪。

记得伊个一年，我读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