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卷归隐大酉山
善卷归隐大酉山
周晓明
“常德德山山有德,长沙沙水水无沙。”这是中国四大名泉之一长沙的白沙古井旁龙王庙中一幅对联,下联表现白沙泉水的清澈纯净,写的是地方风物,而上联的字面上是写常德的德山,也是地方风物,而实际上是写人,因为只有那位上古高士的出现,才使得沅江岸边那座本叫枉山的小山被世人改称德山,而德山所在的地方也改叫常德。
那位上古高士是何许人也?他为何选择辰溪的大酉山作为归隐之地而逝后也安葬在大酉山呢?那位高人,就是中国德文化的始祖善卷。善卷,湖南武陵人,尧舜时期德才兼备的高人名士。民间至今流传着关于善卷“卷斩白龙”、“大禹求教”、“命子堵决口”等行善积德的故事。其中有一则故事即使在数千年后的今天,也显得十分新奇。故事讲的是:尧帝南巡洞庭湖区,听当地的百姓说枉渚有一位贤士,终年行善积德,尊老爱幼,和睦乡邻,他的事迹在民间广为传颂,于是尧帝决定亲自去拜会百姓所称颂的善卷。
尧帝在枉山脚下遇到了正在用黄牛耕田的善卷先生,看到那黄牛拉犁并不太用劲,还时不时吃田坎上的草。而善卷先生呢,虽然手里拿着用荆棘做成的鞭子,但并没有抽打到牛的身上。尧帝感到好奇怪,就上前问道:“先生耕田怎么不用水牛呢?黄牛力气小而且很懒惰呢。”善卷先生回答道:“黄牛力气虽小,但每天负犁养活了我,你怎么能说它的坏话呢?再说,我也不能让它更辛苦啊!”尧帝又问:“你不想让这头牛用力拉犁,怎么手里还拿着荆条呢?”善卷先生说:“我手持荆条是为了驱赶黄牛身上的蚊子啊!”尧帝大悟,知道眼前的这位先生是个大善大德之人,便决定以“北面而问”的大礼向善卷先生求教。随行人员不理解,尧是天子,善卷是平民,为什么这样过分地礼遇他呢?尧帝解释道:因为善卷是得道之人,对于得道的人,不可傲视。我的善行智谋不及善卷,所以向他行弟子拜师大礼。
从此,善卷以“帝者师”名扬天下。舜帝继位后,也听说很多关于善卷的事迹,也在南巡中专程赴枉山拜会了善卷。交谈中,善卷就如何治理天下提出自己的见解,并对舜的某些做法(如“盛为衣裳之服以眩民目”、“繁调五音之声以乱民耳,丕作皇韶之乐,以愚民心”)提出批评。舜帝听了,由衷佩服,欲将天下禅让于善卷。善卷力辞:“我立于宇宙之中,冬天穿着皮衣御寒,夏天穿着精细葛布能够防暑。春天耕耘播种,秋天获得丰收,粮食足够一年的食用。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优哉游哉,怡然自得。我哪里会去承担治理天下的大任呀!哎,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善卷力辞天子之位后,觉得不能再在枉山继续生活了。一是为了避免舜帝的再三恳求,二是因为部分亲友乡邻对他回绝天子之位的不理解甚至责怪。他要选择一个更宁静、更少世俗惊扰的地方隐居下来。
于 是,他从枉渚沿沅江逆流而上,向远山的更深处隐去。沅江是通往洞庭湖的四大江流之一,而渠水、舞水、辰水、巫水、酉水五条河流又是沅江的五大支流。辰溪地处沅江中游,辰水与沅江在此交汇。无论沅江还是辰水都通往云贵高原的深处,因此,辰溪自古就有“云贵锁钥”之称。当善卷来到辰溪时,只见沅江与辰水在此交汇,形成“辰溪回澜”的壮观景象,江面宽阔,碧波荡漾。龟山与锦鸡山对饮沅江,大酉山与熊首山争耸蓝天,而大酉山属武陵山余脉,熊首山属雪峰山余脉,它们隔沅江而望,这真是中国地理上一大奇观。大酉山东临辰水,北绕沅江。大酉山上古木参天,树影婆娑,山顶雾缭霭绕,云蒸霞蔚。而山下的龟山名符其形,乍然一看,就像一只活生生的千年灵龟,背负着大酉山,将头伸向沅江,向江北游去。大酉山下农舍幢幢,人影绰绰,炊烟袅袅,鸡犬相闻,好一派祥和安宁的农家生活场景!眼前这种种奇象激荡着他那静如止水的灵魂,一洗他的旅尘,他那因远离家乡而略显忧伤的眼睛顿时放出惊异的光芒,他感到自己到家了!而辰溪文化的多样性更能拥抱善卷的到来。独特的地理位置,造就辰溪文化的多样性,中原文化与本土傩文化、巫文化、盘瓠文化等多种文化在此产生冲击、融合,呈现绚烂多姿的地域文化。
雄奇壮丽的自然风光与多姿多彩的地域文化令善卷为之神往。单单一个“辰溪”的“辰”就让他着迷:“辰”是汉字中最古老的方块字,本为象形字,在金文中是蛤蚌壳之类与水有关的软体动物形象。《说文》中解释为“有 身”,《史记?律书》解读为“言万物之蜃”,意为孕育万物。进而演绎为指代神奇的时间和空间,如辰时是指早上七点至九点钟,辰月是指农历三月,辰年是指龙年,在空间上它又是日月星的总称。文化的多元性让善卷对辰溪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作为才学过人的他当然想一探其奥秘。于是善卷在大酉山上找到一个冬暖夏凉的山洞住了下来,在山洞边开荒种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又过起自给自足的生活来。善卷很快就带着他的德文化深深地融入到辰溪这一片祥和而又显得生机勃勃的热土中,他教授、耕作之余,经常深入民间,探究当地多样的文化。
清道光版《辰溪县志·山川志》载:“香炉峰:城东十五里。丛石盘结,遥望如炉,故名。相传善卷曾往来其处。”他去世后,当地人将他安葬在大酉山上。在清道光版的《辰溪县志》卷二《大酉山图》赫然标有“善卷墓”三个字。清?康熙版《辰溪县志》云:“善卷墓在酉山。祥符间禁樵采。相传曾有窃发其冢者,铁厚尺许,须臾,雷雨交作,遂莫敢犯。”《钦定四库全书?湖广通志?八十一之四十七》记载:“陶唐善卷墓在辰溪大酉山九峰岭。”连《溆浦县志》也清楚地记载:善卷“葬于辰溪大酉山九峰岭”。现大酉山还留有善卷墓、祠的遗迹。
大酉山,这座临水傍江的造化所钟的山,从此烙上了它有史可查的第一个浓墨重彩的文化符号———德。善卷作为遁世高士,也同时在这座山上耕出了另一个重要的文化符号———隐士文化。善卷所住的山洞———大酉洞后来又被当作周穆王藏书处、秦人书室,甚至有了另一个道教上的名称———“华妙洞天”。
此后,为了纪念善卷这位德文化的始祖、“帝者师”,唐时,人们在山上修建了善卷祠,宋代善卷祠得到官府的重修。清雍正版《辰溪县志》载:“善卷祠在县河南。善卷,武陵人。庄周书'舜以天下让善卷,善卷辞而不受,去入大酉山终。’宋祥符修举,缺祀举之。是时,通判欧阳陟专郡政,以事闻,得旨赐'遐世高蹈先生’,遂立祠。”唐代文学家刘禹锡在大酉山的善卷祠里拜谒了他心中的神———善卷,并留下了脍炙人口的诗篇《游辰溪善卷祠》“先生见尧心,相与去九有。斯民既已治,我亦安林薮。道为自然贵,名是无穷寿。瑶坛在此山,识者常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