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鸡起舞(散文)
零下的温度让人恋恋被窝的暖不肯起,便在床上听着一墙之隔的公鸡中气十足的“喔喔喔……”声,最后一个调拉得老长。可以想象公鸡必定气定神闲,叉着腿,昂着脖,运足气,然后才吐声。这声音有直刺苍穹的气势,却缺了那劲道,倒像是有吊嗓子的意思。今天的公鸡起床有点早了。
公鸡打鸣多遍后,终于躺不住了,起床。日子循环重复,循环重复的才是平常的日子,大起大落,大悲大喜,非我等凡胎所能承受。
开门出去,天已青色,开始一天的劳作。给鸡鸭喂食便是一天的工作之一。刚靠近鸡舍,打鸣的公鸡便住了声,换之“叽叽咕咕”“嘎嘎”“呱呱”,一片杂乱却又亲昵的声音。首先扑过来的是公鸡和母鸡;摇摇摆摆有些怯生生的是鸭子;昂着脑袋,一脸桀骜与警惕的是才来家几天的鹅。
本是鸡舍,如今成了杂居之所。
当初婆婆在世时,这本也是杂居之所。勤劳的婆婆养鸡养鸭,为了节省开支,总是各处收集剩菜剩饭、邻居家自留地的烂菜叶,及沟渠中捞水瓢之类,家里的鸡鸭总是养得又肥又壮,生蛋勤快。时常听婆婆跟鸡鸭们对话,“不要抢,都有的吃”,或者训斥“就你不乖,吃食弄了一地”,回应婆婆的是一片杂乱的叽叽咕咕声,简陋的小院平添几分生气。婆婆去世,鸡鸭也跟着销声匿迹。小院陷入一片死寂。
前段时间,先生心血来潮,起了念头要养鸡。人不可动念,一动念便念念不忘。终于大张旗鼓地打桩、拉网、做鸡舍,把婆婆在世时养鸡的场子又拉起来了。先是试着买了几只半大的鸡仔,然后也学着婆婆在世的模样,收集来菜叶,在砧板上剁碎了喂鸡。每次在砧板上“咚咚咚”地剁菜叶,都不由想起乡俗中的那个词——“踏代”,我似乎就是踩着婆婆的脚印在走。
这几只鸡还不够,听说哪边有实惠的鸭仔,先生又让人买了几只半大的鸭仔,而几家亲戚听闻我们外买的鸡鸭,都说外边买的口感不好,便又送来几只家养的鸡及鹅,来不及吃,也一块喂养着。于是这原本只是想养鸡的场地里,鸡鸭鹅全套了。
一段日子喂养下来,鸡鸭鹅从见到我身影便四散逃开,到如今见我靠近,亲昵地张着翅膀扑过来。然后我也说“别抢,别抢,都有的吃”,一如婆婆在世。
给鸡鸭鹅喂了食,水盆里添了水,天已大亮。
鸡鸭鹅满足地边哼唧边吃,那只大肥公鸡,吃食间隙还不忘自己的职责,昂起头,运足气,“喔喔喔……”这声音冲破院门,冲破清晨的薄霭,有直达凌霄之势,隐隐在某处回响。
屋里有先生起床清嗓子的声音,左邻右舍也有了动静,围墙外有电动车疾驰而过,新的一天拉开了帷幕。
2021-0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