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岸边“铁板芽”

绿色是夏天的羽翼，她张开轻盈的翅膀飞向原野，给酷夏披上清凉，任由蝉鸣迎接着午后的骄阳。

九曲黄河，蜿蜒曲径。生活在黄河岸边，有着那份骄傲、那份自豪，还有那份温馨的情怀。家住黄河边，母亲河的娇柔与跌宕，时时刻刻缠绕着人们的心，玉带似得盘旋、浑黄色的渲染、浓雾般的蒸腾、还有波涛的咆哮。黄河，镌刻着她的沧桑，书写着她的美丽，描绘着她的妖娆。老家村庄因祖辈定居黄河滩而得名，先祖因黄河的布施而生存，又因黄河的肆虐而饱受苦难。因此，老家的宅子总是垫得很高、很高，以防洪水侵蚀，高高的宅子延续至今，记忆着那些过往。

老家的宅子也叫屋台，在屋子周围留下的空地叫堐头，距离屋墙大约在半米左右，称为“滴水檐”。屋子背面的堐头，用砖头砌起的排水沟叫做“扬沟”，在大雨季节用来排水。早些年，土坯盖的房子，主要取之黄河裹挟而来的泥土做原料。墙是土坯的，房顶也是红泥泥的。那时，青瓦屋顶的全村没有几户。屋顶下面是苇箔、木檩，屋子很矮、间道也很短，空间很小，但是那堐头却很高，沿街的街巷成为深深的壕沟。每当大雨滂沱，街巷被冲刷的很深。雨水顺街流向凹处，汇入水湾。人们把水湾里的水，叫做“刷街水”。水湾里，水草丰美、芦苇葱葱、野鸭扑棱着畅游在水面。傍晚，人们洗衣、饮牛、洗澡，欢笑声此起彼伏，是顽童嬉戏的好去处。

绿色掩映在薄雾里，慢慢地、慢慢地被夜色笼罩。人们蹲在各家宅子门上，端着饭碗，一边吃饭，一边招呼着晚归的街坊。绿绿的“铁板芽”，房前屋后伸展着她的娇柔，像柔柔的草甸，光脚踩上去凉凉的。

小时候，每到春天来临，总是看到街坊们用小推车推着一层层带着薄土的小草，穿梭在东西大街上。推车人在自己屋后停歇，堐头的斜坡上，刨成一个一个的小窝，把分蘖的小草栽上，覆盖上少许沙土，挑水、浇窝。到了夏天，堐头上便绿色葱茏了。草的俗名叫“铁板芽”，见水就长，很好成活，经过夏雨的侵袭、滋润，爬着长长的菀子护着堐头，抵挡着雨水的冲刷。

开始，那“铁板芽”黄黄的、弱弱的，栽在堐头上，有的还吐露着白根。经过雨水的洗礼，便疯长起来。宽宽的斜坡，不几天的功夫就成了厚厚的草甸子，让那堐头软软的、滑滑的。屋檐上滴下的雨水，浇不透厚厚的草甸子，顺着草丛滑下堐头，流到街巷里，流到坑塘里……

原先，堐头上栽上槐树、柳树、杨树，也有的栽上黄河口特有的柽柳，用树的根系维护着堐头，但随着树木的长大，树根伸展到屋里，很容易把土坯墙拱倒。岁月的流逝，人们把大树扳倒，栽上了弱弱的“铁板芽”。

农历七月，每当大雨来临，人们还是担心风雨的狂放不羁，于是戴上斗笠，披上蓑衣，手拿铁锨围着房前屋后转悠着，查看着雨水的去向，疏导水路把水引向“扬沟”，任凭风吹雨打，直到大雨停歇。要不然，雨水会冲开口子波及屋子，也会侵淫屋子的跟脚，土坯墙会松软倒塌。

原先，“扬沟”是用砖块砌成的，在堐头上用铁锨挖成一溜窄窄的壕沟，铺上几绺芦苇覆盖上红泥垫底，再铺上青砖，沿壕沟的边沿竖着砌上两排青砖。后来，塑料布代替了芦苇，再后来，红砖、水泥代替了红泥、青砖，“扬沟”更加牢固了。

时过境迁。老家的土坯房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一栋栋小洋楼、红砖红瓦的四合院矗立在眼前，述说着今日的辉煌。青砖的跟脚变成了石砌的，堐头用红砖梯形护砌，也有的是水泥覆盖，街道直了、宽了、高了，两边铺设了排水沟。雨水来临，不再水漫泥泞了。

黄河堤上，草长莺飞，氤氲着苍茫，“铁板芽”仍然行使她的使命，把大堤染绿，抵御风雨的侵扰。绿绿的“铁板芽”勾画着绿色长廊的夏日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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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扈忠信，利津县利津街道人，从事文字工作30余载，2013年触碰散文写作，小文偶见于报端，喜欢书写乡愁系列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