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衣怒马

我很喜欢一个词——鲜衣怒马。鲜衣怒马，百度百科里的解释是:美服良马。仅此而已，解释没错，只是这么一客观写实地解释，味道全无了，难怪说诗是不能解释的，它就是诗一般的佳词。在我的解释里，它绝不仅此而已。鲜衣怒马，短短四字，每经唇齿，每过耳畔，就仿佛看到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策威风凛凛之良马，马蹄铁踏，踏过大道，尘土飞扬，踏过香径，蹄香惹蝶，风灌长袍，以万众瞩目之姿，向你而来。那是梦里才会出现的情景。《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念念不忘的“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驾着七彩祥云回来娶我。”如果把这个情景的主人公换成凡人，那只有一个词可以描绘，就是鲜衣怒马。近义另有一词红衣怒马，其实并非要是红衣，才可以“鲜”，可以是白衣，超然飘逸，可以是青衣，温润如画，还可以是黑衣，肃意凌然，当然红衣自有一番惊艳的视觉撞击，还可以是战袍。想到兰陵王，纵使戴着狰狞的面具，那策马提枪而来的瞬间一定是让人恐惧之外还有惊讶，惊讶他的卓越之姿，面具摘下的那一刻，定会是万人倾倒。曾有一名为独孤信的男子，游猎于郊，兴浓忘归，黄昏之际，城门将闭，便一路只顾策马而归，风吹歪了他的帽也不察觉，路人却倾倒于此刻他特意而迷人的仪态。翌日，满城皆是侧帽者。这唱的固然是一出侧帽风流，演的却还是一场鲜衣怒马的戏。与鲜衣怒马共写一个故事的，大概是烈焰繁花，或是仗剑天涯。仗剑天涯可以是一个人的逍遥，烈焰繁花却一定是两个人的温情，是英雄与美人的缱绻。自古英雄须有红颜配，方显其侠骨柔情。所以武侠小说中的大侠旁边总有一位红颜知己，郭靖的黄蓉，杨过的小龙女，张无忌的赵敏，萧峰的阿朱……而项羽至今最为人唏嘘的还是一段霸王别姬，叹他纵使力能扛鼎，却保全不了一个心爱的女子。只是项羽者多，虞姬者少，古时并没有多少女子可以与鲜衣怒马的他共看烈焰繁花。我相信红拂夜奔杨靖的决心并不只是为了所谓更好的前途，她一定是透过他看到了自己可以拥有的更广阔的天空，所以她像挣开笼子的云雀，头也不回地飞出去。她一直在等这么一个人，他鲜衣怒马而来，她一直在等这么一天，有个人带她打马江湖。白居易在《井底引银瓶》中描写了一段绝美的邂逅“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后来元代戏曲家白朴根据这首诗写了一部杂剧，名字就叫《墙头马上》。那个待字闺中的妙龄女子，在桃红柳绿的花园里，荡着秋千，高荡起来的秋千把她带到空中，她看到短墙之外一名风姿卓越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而过，那一眼，就觉得就是他了，他就是那个她梦中的人，她一直在等待的人。于是她不顾一切地追随他而去。要知道在当时的社会里“聘则为妻奔为妾”，所以她随他私奔到他家后在他家的后院当了几年不为人知的妾。这后果这代价，她不会不知道的，可是她愿意，只为那个鲜衣怒马而来的良人太过耀眼了。谁不想有一良人鲜衣怒马来，带我共看烈焰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