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色(下)
胭脂色(下)
突然,一枚银杏叶追逐着风在我眼前飞舞。我望着翻飞的叶子,仿佛看到叶柄的尽头挂着离别的泪花。我站起身,飞速地伸手抓住叶子,放在手掌心,感应着它的温度。
或许,这一刻,连月光都不知道,我在这一枚落叶上已然捡起了一个秋天的金黄色。
一缕一缕的清香,自一草一木的枝叶间散发出来,随风飘荡在空气里,我使劲地呼吸着,想连月光也一起吸进胸腔。
在山村,我最怕看到的就是银杏叶落,那时节,天地变得冷漠了许多。我都不知道那些光秃秃的银杏树,会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迎接风霜雨雪。
记得那一年,那个淫雨霏霏的冬日。暮色向晚,我和桃桃各奔东西,走过一个十字路口时,我突然渴望来一场大雪,然后,让一场雪去喊醒冬天里那些想开放的花朵,梅花或者茶花。
从此,每到夜晚,有形的或者无形的思念就像一杯酒,被我一口一口喝下。而那些有月光的夜晚,我总想把月光揣在怀里,仿佛桃桃就站在一片月光里。
尤其是月圆之夜,看圆月低垂,那么明亮浩大,又觉得离我那么近,似乎跳起来一伸手就可以触碰。那样的夜晚,我会张开双臂,拥抱一片月华,而后抬起头,让月色滑落眉心。那一刻,怀里的月色还原了记忆深处那个刻骨铭心的吻。一吻千年,桃桃如是说。
记得那一年,桃桃和我说,桂花盛开的时候,我还在梦里。我说,春梦了无痕,那秋梦呢?莫非秋梦还有一份色彩斑斓的记忆?不曾想,多年以后,属于桃桃的梦都染上了斑斓的色彩。
那一年的春日里,一个午后。我和桃桃一起携手走过西湖边的苏堤与白堤,两两相望之间,我左顾右盼着哪根柳枝上的柳眉儿绿了。而桃桃头顶着柳絮,如同顶着昨晚的白月光一般美轮美奂。
落在桃桃头上的每一朵柳花都行色匆匆,风儿也行色匆匆,薄薄的阳光也行色匆匆。那时候,柳絮不会寂寞,它们至少被我记在了心里,或许还烙印在桃桃的心里。
那个季节,沿着春风吹过的路走,我俨然是一个播种爱的人。桃桃和我说,我的爱,一旦落地,就变得赤裸裸。
在西湖,站在断桥上,我和桃桃说,我得把诗和远方挂在风中。
在莫愁湖,桃桃和我说,她感觉到晨曦里的光线都是温柔如丝呢。
那一年,一份爱,在有水的地方诗意生长,而后伴随着阳光,伴随着鸟鸣,伴随着花开花落花满天。
世间有爱,阳光都在草地上发芽了。桃桃说,我也如是说。
后来,在靠近山村的地方,我看到火焰把一株株红椿树染红。从此,属于山村的岁月在我心里是最温柔的。
其实,我不知道的是,对于山村来说,每一天的炊烟都是敬畏岁月的一炷香火。
山村的山路弯弯曲曲,在桃桃心里,它是一条蔓延在风尘中的根蔓。她说,我行走其上,仿佛一个穿越时空的寒士,在有形无形之间,看风云涌动,看落叶飞花。我说,只要在你身边,我就能够感知脚下传来的那份时间的心跳声。
桃桃和我说,这一刻,时间是隐匿的,它就隐在我们十指紧扣的手掌心里。
我和桃桃说,山路连通着时空呢,那个尽头或虚或幻,你知道吗?
桃桃摇摇头,她说哪怕花儿开满白天和黑夜,她也看不到我头上的一根白发在阳光下飘起。
那天傍晚,我看夕阳跌落酒杯,看桃桃被酒染红了的脸颊。而此刻,月光下,孤独把我的思念越来越长。
风儿吹过月色,不知能否把我的思念带走?此刻,我想点燃思念,想让心中的爱熊熊燃烧。
突然想,或许,在秋天,我的生活没有胭脂色,注定是孤独的。
或许,下个季节,某个有月光的夜晚,我会和一株梅花对视。又或许,梅花的香气一不小心就会落满我的指尖。那时候,风中的每一个音符,似与片片落叶与关。但我不知道,那时候,如若桃桃不在,一朵雪花,会不会把一滴泪珠轻轻拂去。也不知道,那份留不住的思念,会不会一如既往地在风中
不言不语。
几缕风吹过,一些思绪被无端唤醒。
一地流沙,本名,章革伟,笔名:云霞、七彩云霞,浙江慈溪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市作协会员,江山文学网签约作者,散文在线签约作家,中华文学杂志签约作家,自由撰稿人。已出版有散文集《因为.爱》,散文集《七月追寻》、短篇小说集《人生若只如初见》待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