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王涛 | 逝者
(王涛。图片来自网络)
9月11日中午,翻看新闻,突然一条消息闯入眼帘,如此刺目:“9月10日,中国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国出版”)发布关于董事、总经理去世的公告称,中国出版董事、总经理王涛因多器官功能衰竭,经抢救无效,于2018年9月8日去世。”
我大吃一惊,再次仔细读了遍新闻,确认没有看错。但我还是希望看错了,立即给IDG副总裁王明春兄发微信相询——我跟王涛最初相识,明春兄是介绍人,他们俩是大学同学,后来的同事,一生的好友。稍过了一会,明春兄回信说:“是的。很突然。我昨晚为他守灵通宵,刚睡着了。”
“我是实在受不了他的离去……”明春兄跟我说。
别说,明春兄受不了,我和我太太及我的许多朋友也都觉得太意外了,都不敢相信,才60岁。大道行思总经理刘明清兄在我的微信下留言说,BIBF期间(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时间为2018年8月下旬)还给王涛拍了不少照片呢;央视的卞家小妹妹惊愕地告诉我,八月底还采访过他……
一瞬间,与王涛相识相交的场景,如电影般在眼前闪过。
我跟王涛最初相识,应该是在1994年的夏天。其时我在北京印刷学院当马克思主义教员,暑假借调到新闻出版署报纸司工作。明春兄原来在报纸司工作,其时在编辑中国报纸月报,明春兄的夫人彼时跟我是印刷学院同事,所以,明春兄对我很是关照。
当时午休期间,办公楼地下室通常有两局围棋对弈,明春兄知道我也喜欢下围棋后,就拉我一起去,就这样认识了也喜欢下围棋的王涛,其时他是署办公室副主任。聪明的脑袋少长毛,戴副眼镜,胖乎乎笑嘻嘻的。
王涛的围棋水平和我们几个差不多,都属于喜欢,但是臭棋篓子。那个时候中午,我常跟他对弈,互有胜负。我们俩都是好胜心极强的人,棋盘上针尖麦芒,斗个不亦乐乎。
我跟他的棋局,地点从地下室到他在三楼和八楼的办公室(我正式调入新闻出版署后最早也在八楼办公,离他很近),从他当办公室副主任到音像司司长政策法规司司长,一直下到1990年代后期,他被借调去为一位已去世的重要领导写回忆录,平常不在单位了,这个棋局才告结束。这么些年下得不亦乐乎,不过,从我感觉来说,他的水平也没多大提高,我们俩的棋局从旗鼓相当始,到旗鼓相当终,就图了个热闹,好玩。有时也会在午休时在办公室打两副升级,跟他对家,得很认真,因为他很认真。不过我跟他打牌下棋的时候从来没把他当领导,他输得比较意外时,脸上也会挂不住脸色不虞。不过,一离开了对阵的环境,他又和平常不谈公事时一样,跟你嘻嘻哈哈,没有一点领导的样。那个时候,他经常在业余时间跟我的几位处长插科打诨开玩笑。
王涛是当年东四南大街85号当之无愧的第一大笔杆子。毕业于川大中文系的他,曾经担任两任署长的秘书,这两任署长,第一位是著名的报人杜导正,第二位是著名的出版人宋木文,本身都是大笔杆子出身,却都信任王涛放手让他代笔,而不是拎包。到第三任署长,有了自己的秘书,王涛还是各种文件讲话的主要起草代笔人。明春说这在“中央国家机关应该是绝无仅有的”。我想也是。尤其是领导之间还有着因应政治变化而来的微妙关系,他却能得到不同领导的信任。他也不像一些人,因为在领导身边工作,或者接触领导多,就显露出那种盛气凌人之姿。王涛以其才华和职业操守,不仅赢得了领导信任,也赢得了其他同事的敬重。
作为同事,我个人在王涛身上学到了许多。无论是公文写作,还是为人处事上。也是因为王涛后来被借调走给一位曾经的领导写回忆录,我个人的公文写作能力,也才有机会呈现,并得到一些领导的赏识。在这点上,王涛其实也是我的引路人。
王涛对人很厚道,我认识他的几位大学同学,都是这样评价他。我到机关工作后知道,己巳年晚春事后,机关有位川籍同事受牵连,后来身体不好,回了四川老家,王涛和明春兄一直很关心这位朋友,平时托友人看顾,回家时还会去探望。这种情义,是非常难得的。
我的朋友刘云霞女史看到我朋友圈发悼念王涛的内容,很吃惊,说,她们的报纸,当年全靠二王(王涛和王明春)支持,才得以顺利办下。后来这份报纸也是中国一张办得很好的都市报。
2014年桂林书展期间,王涛当时在桂林挂职市委副书记,我当时已在《传媒》杂志工作,也去桂林参加了书展。王涛知道后,邀请我去他那儿坐坐聊聊。那天晚上,我跟几位参加书展的领导和故旧喝了不少酒,才一起去王涛那儿。到他那儿不久,大家嚷着打扑克,我却坚持不住了,跑他住的房间厕所吐了,吐完就在床上倒头就睡,直到其他人告辞叫醒我。我羞愧地向他道别,他笑着说,没事没事,你这家伙,一点都没变。
王涛后来也离开了机关,去了商务印书馆当总经理,后来升任中国出版集团任主要领导。我因个人工作关系,跟他见面的机会少了,但无论他在那个岗位上,我们都见过聊过。包括后来参加中国出版集团纪念韬奋的一个活动上,当时我已在新京报,他见到我参加这个会也是蛮惊讶的,尽管他非常忙,还是跟我聊了聊,问了我这几年的情况,让我有空去他那坐坐。
我最近一次见到他,是2016年6月吧,我去某单位开会,去早了,我就到他那里拐了个弯,跟他聊了会天。
我没想到,那一次,竟然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聊天。从此天人永相隔。
“情义重,友人随。庙堂江湖口皆碑。”王涛的大学同学为王涛写的挽诗里的这句,我觉得非常贴切。
我的眼前全是他胖乎乎笑眯眯的样子。我想,在极乐世界,他也应该是这个老模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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