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汗水(青春绮梦第四辑)

青春绮梦(第四辑)

今天的《青春绮梦》,我向大家推荐两篇文章,即《甜甜的汗水》和《榴花照人》,作者都是赵轩同学。这两篇文章,前者属于辩证性思维写作,后者属于发散性思维写作,从文章质量而言,它们都是很经典的。字词情思,腾娜挪移,一句一段都恰到好处。文章中的结构、语言、细节等都是很宝贵的学习资源。

甜甜的汗水

文/赵轩

教室里吵闹声逐渐减小,直到除我之外,最后一个人离开。离开后,一切电器都停止了工作,瞬间,教室安静了下来。

“轩,别写了,快去吃饭,空调都关了。”这是刚才最后离开的萍留给我的话。

“哦,马上。”我下意识地答道。

果然,离开空调。盛夏的暑热如一匹金毛猛兽纵身而至,我独自一人坐在教室,汗水一下子从额头涌了出来,之后,手臂上也出现了汗珠。看着那令人迷惑的数学题,我有些躁动不安。我想要压制住心中的烦躁,可是越是压制,越是躁动。索性,扔下笔,我走出教室。额头上的汗水刚才已经变多,它们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进入嘴里。当然,是咸的。

外边刺眼的阳光火辣辣的,还有聒噪的蝉鸣。通向餐厅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了,只剩下路两旁的绿树静默地立着,我想一个人长着长着为什么就变得那么孤独呢。这时,早已没有食欲了。我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电话亭前。我拿起电话,熟练地按出妈妈的电话号码。

“喂,闺女,怎么了?”不到两秒钟,妈妈在电话那头亲切地说。

“没什么,就是想打电话了。”刚从题海中脱身的我有些疲惫,不想多说。

“最近,数学怎么样啊?”这仍然是妈妈的第二个问题。

“老样子,没什么变化。”听到妈妈问数学,我变得冷漠起来。

“总是没什么变化,你真正付出了吗?不付出当然没什么变化。”我知道,相比以往,妈妈抑制住了内心的冲动,只是声音提高了有些。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付出,你看见了吗?”我干脆和妈妈嚷起来。

“妈妈知道你在努力,我不是替你着急吗?”妈妈的声音小了下来。

“替我着急有什么用?不要你替我着急。”我又嚷了一句。

“你这个孩子,你是我的,我当然替你着急。”妈妈温和地说。

“不说了,我去吃饭了。”说完,我扔下电话,只留下那边着急的她。

我直接去宿舍午休,怎么可能有胃口吃饭。下午,数学自习时,空调的工作声突然消失了,风扇了减慢了转速。我知道,又停电了。

眼前的数学题和不断流下的汗水,让我有些排斥和急躁。我不断地给自己打气,极力地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渐渐地,我终于沉浸在这份看似纷繁难解的数学卷中,这时,我有一种很神奇的体验和感觉,流在脸颊上的汗水不再那么令人厌烦,相反,让我有一种酣畅淋漓的豪情,觉得这才都是奋战的状态。

于是,我明白了。原来我真的没有真正用心付出过,那时对问题的思考还是太浅,或者只是一场表演而已。

我微笑着,笑得平静,笑得开心,因为妈妈说我是她的,好有归属感。

汗水带着我的微笑流入嘴中,这次甜甜的。我抹了把汗水,心想晚上再打电话给妈妈。

【江一点评】

好的艺术作品都带着一种源于心灵的或大或小的痛感,从人生的角度说,这种痛感是一种成长、一种发展、一种升华,从文章的角度说,这种痛感是一种矛盾冲突。这个矛盾冲突对于文章而言,是十分必要和宝贵的。它是支撑文章的骨架,它是形成艺术的灵魂,因此它也是文章的核心所在。赵轩的这篇《甜甜的汗水》就很符合这种理念,此外,这个题目本身属于辩证性思维写作,因为汗水本身是咸的,但却说是甜甜的,它们之间是矛盾的。因此,写好文章的关键就是解释清楚这个矛盾。实际上,汗水是甜甜的,是因为这汗水是一种成长的汗水,是喜悦的,是幸福的。文章中的痛有两个,第一个是数学给予的痛,这让文中的“我”感到迷茫,第二个痛是妈妈给予的,这让文中的“我”感到孤独,文中我对妈妈的“嚷”就是孤独的表现。很可贵的,作者写出了这个题目中最精彩的部分,比如“流在脸颊上的汗水不再那么令人厌烦,相反,让我有一种酣畅淋漓的豪情,觉得这才都是奋战的状态。”这份豪情,这份奋战就是文章最强大的存在,也是作者最强大的存在,同时也有对妈妈的态度,即承认了之前的自己并没有达到学习的最优状态,甚至那只是一场表演而已。这一笔是对上文的呼应,而且这赋予了“我”以人文的柔情,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成长总是整体的,成长不仅是智育,还是德育,是人性的提升。最后,文章的对话描写很引人入胜,仿佛让我们置身于那个情境之中。如“你这个孩子,你是我的,我当然替你着急。”妈妈这句情急之下的话,无形中给孩子巨大的力量,也与下文“因为妈妈说我是她的,好有归属感。”相呼应,可谓文中一妙。

榴花照人

文/赵轩

    行走在校园里,我陡然发现,那棵矮小的石榴树已经花蕊初绽。哦,现在已经是六月了,按农历说,是五月,是榴月,石榴花开的月。不知不知道奶奶院中那棵石榴树今年开花了没有,会不会像那年一样。

    想着,我又多看了几眼校园里这棵小石榴树,它远没有奶奶院中的那棵大。奶奶跟我说过,可是我已经忘记了那棵石榴树是什么时候种下的,是爸爸结婚时,还是有弟弟时,弄不清了。但我却清晰地记得,它性格孤僻,几乎从不开花,至少是很不愿意开花。但,那一年,它开花了,如同奇迹般地开了稀稀疏疏的花。全家人视它如珍宝,奶奶则更是对它百般呵护,生怕这些石榴花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这结出来的石榴,一定要留给我的大孙子吃。”奶奶常常这样念叨着。

    每当听到奶奶这样说,我心里总有一些不平和一丝愤怒,源于我认为奶奶重男轻女,这句话就是铁证。甚至,有时候我还借故和奶奶发生点儿小摩擦、小争吵。总之,那些回忆苦涩了我的童年。

    后来,我外出求学,原来那复杂的情感,随着时间的溜去,一点一点地消解、淡忘。至于那附着在岁月中的往事,早已成为了朦胧、恍惚的回忆。每次放假我都无比雀跃,可是一旦到奶奶家吃饭,随着推开那扇熟悉的大门,随着看到那苍老却依旧倔强的石榴树,我总会莫名地陷入回忆,变得不自然,也许奶奶曾经的话还让我难以释怀。不过,那个秋天改变了我对奶奶的这份情感。

   “轩,快过来。”奶奶将一个满身红黄夹杂的大石榴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并叫我过去。

    我看到了,听到了,但故意转过身,没有回应,假装没听见,依然在院子里转悠着玩儿。

   “姐,奶奶把最大的石榴留给你了。”弟弟嘴里含着东西说,说的模糊不清,似乎还有些抱怨。

    听了这话,我的心似乎被什么触动一下,变得柔软了。

   “轩,怎么不进屋,想什么呢?”说着,奶奶已经从屋里出来了。

    看着奶奶,我发现她再也不是那时的她了,此刻是那样的和蔼、慈祥,曾经的她步履轻快,现在已经有些蹒跚了。不知何时,她的头发竟变得如此花白。也许,她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我对她的看法变了。我庆幸,这些她可能还不知道,我也绝不会跟她提这些。

    我看得出神,却被她唤醒。

   “没想什么,我们进屋吧。”我微笑着挽着奶奶的手臂,心中却有些心酸和惭愧,我们慢慢走进屋去。

   “想什么呢,叫你半天了。”身旁的琳用手拍拍我的肩。

   “没什么,我们走吧,一会儿还要上课呢。”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石榴花,火红,刚健,没有一丝矫情。红红的花瓣,浅黄的花蕊,风中的它们,照着我,助我成长。

   【江一点评】

    赵轩这篇《榴花照人》写的极好,从结构上来说,从情感来说,从叙事来说,从语言来说,都是如此。结构上,本文的层次感很强,现实与回忆交织,增加了文章的纵深感,而且这种交织被处理的十分自然、隐蔽,置身之中不曾有感觉,出乎其外才会恍然大悟,这就是艺术的妙处,这就是艺术感觉的自然流露。从情感而言,本文告诉我们一个让人心痛又让人欣慰的事情,因为一句话,孙女对奶奶一直心怀芥蒂,难以释怀。又因为一句话,孙女认识到奶奶并不是不爱她,也没有重男轻女的意识。这是一个隐藏很深的误会,有它让人心痛,无它让人欣慰。难怪文中说“我庆幸,这些她可能还不知道,我也绝不会跟她提这些。”对于任何人而言,再这样的情境下,我想都不会跟奶奶提起这个心事了,因为这是对奶奶的伤害。从叙事上说,作者对生活的理解是独特的,并没有完全按照生活的自然来做,而是原生态的生活做了艺术化的处理,比如细节的选择、详略的处理等。最后,本文的语言前半部分显得坚硬,后半部分显得柔软,这正符合了文章情感的变化,可谓是人字合一。当然,文章的形象生动是不必说的,比如“听了这话,我的心似乎被什么触动一下,变得柔软了。”一个“柔软了”便道出了一切,画风已经改变。此外,文章的句式整散长短搭配的也很好,值得学习。

【江一简介】

江一,青年作家,诗人,编剧,中文课程设计师,原名金江昆,号榷山,1988年生,2012年7月毕业于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育硕士,师从实力派作家、诗人、著名文艺评论家胡业昌先生,著名儿童文学研究专家侯颖教授,现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衡水市作家协会会员、签约作家,河北衡水中学语文教师,衡中诗词协会理事,著有长篇小说《渡缘》《一江琴声》《湖畔弦歌》、诗集《桃花坞雨》《榷山问樵》、美学著作《美的唤醒》、哲学著作《生活世界与艺术境域》、学术著作《情境之门》《一个诸境斋的故事》《洒落的从前》《唐宋诗发展史简话》等,指导中学生创作诗文集《繁荇集》《化境风》《童音》等。发表的论文有《叙事类写作限制初探》《传统文化传承问题探究与解决》等。曾独立开发课程《汉字硬笔书法入门与提高》《美的唤醒》《中西思想小史与文学写作》《知“古”与知“己”》,并教授北大先修课《中国古代文化常识》。主持和参与的科研课题《青少年心理问题与对策探究》《传统文化在高中语文教学中的传承》《责任教育》和《大学生的就业问题和青少年职业规划》,荣获教育部关工委和重庆课堂内外杂志社联合举办的第二届“好老师”主题征文特等奖,写作教育事迹被国家级教育人物杂志《中国好老师》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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