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姐与贾珍做过什么?在道德边缘打擦边球,吃亏的是女儿

尤三姐与尤二姐有很大不同。尤二姐爱慕虚荣,贪恋富贵,为了能够跻身豪门可以不惜一切,看似一朵白莲花,更像一株绿茶。但尤三姐却是个理想主义者。
印象中尤二姐、尤三姐都是坏女人,这个“坏”是世俗眼中的不守妇道,自轻自贱。
尤三姐对尤二姐托梦时也说:“你我生前淫奔不才,使人家丧伦败行,故有此报。”是对姐妹二人失足的检讨。
尤二姐先委身于贾珍、贾蓉,又嫁给贾琏,致使人家兄弟、父子、叔侄陷入“聚麀之诮”。尤三姐说她:“你虽悔过自新,然已将人父子兄弟致于麀聚之乱,天怎容你安生。”
但尤三姐与贾珍父子究竟有没有“不妥”,却要画一个问号。
(第六十五回)贾珍便和三姐挨肩擦脸,百般轻薄起来。小丫头子们看不过,也都躲了出去,凭他两个自在取乐,不知作些什么勾当。
粗看贾珍与尤三姐的作为,连小丫头子们都看不过躲了出去,似乎是做了不好的事。但奴才要懂得回避。贾琏随后进来与贾珍摊牌时,他二人并无不妥,顶多就是举止不合适。
贾珍肯定带着不轨的动机,尤三姐却只是逢场作戏,虚与委蛇。一些皮肉、言语上的便宜,她也不在乎。
但当贾琏提议让贾珍也纳尤三姐为妾,小姨子作嫂子时,尤三姐终于勃然大怒。
(第六十五回)尤三姐站在炕上,指贾琏笑道:“你不用和我花马吊嘴的,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见提着影戏人子上场,好歹别戳破这层纸儿。你别油蒙了心,打谅我们不知道你府上的事。这会子花了几个臭钱,你们哥儿俩拿着我们姐儿两个权当粉头来取乐儿,你们就打错了算盘了……喝酒怕什么,咱们就喝!”说着,自己绰起壶来斟了一杯,自己先喝了半杯,搂过贾琏的脖子来就灌,说:“我和你哥哥已经吃过了,咱们来亲香亲香。”唬的贾琏酒都醒了。
尤三姐的意思是“你们要乱,咱们就乱个试试”。你看她并不给贾珍机会,反而搂着贾琏灌起酒来。显然是贾琏的提议触碰了她的底线。她可以陪着贾珍逢场作戏,但想要她做小老婆,就是做梦。
所以,观尤三姐的言行作为,却是绝不可能失身。否则贾珍也不至于恋恋不舍。
尤三姐虽对尤二姐说:“姐姐糊涂。咱们金玉一般的人,白叫这两个现世宝沾污了去,也算无能。”但古人观念中的“玷污”和“淫”,涉及名节和行为就算不端。等同现代衣着暴露、举止豪放、言语无忌!
其实,脂砚斋评论尤三姐是否清白很有借鉴意义:【蒙回前总评:余叹世人不识“情”字,常把“淫”字当作“情”字。殊不知淫里有情,情里无淫,淫必伤情,情必戒淫,情断处淫生,淫断处情生。三姐项上一横,是绝情,乃是正情;湘莲万根皆消,是无情,乃是至情。生为情人,死为情鬼。故结句曰“来自情天,去自情海”,岂非一篇至情文字?再看他书,则全是“淫”不是“情”了。】
尤三姐的放浪形骸自有底线。她幻想着能够嫁给“挚爱”柳湘莲,就一定会紧守着女儿最后的底线。她可以丧失一部分名誉,为母亲和姐姐牟利,却绝不会轻贱女儿之身。否则以她的性格,绝不会再想嫁给柳湘莲。
尤三姐想嫁柳湘莲,自认为还有资格嫁给心中挚爱,自然就是“情里无淫”。
不过,尤三姐显然低估了世俗的偏见。她认为自己问心无愧就能够获得认可和谅解,殊不知太过一厢情愿。
在此我们需要延展一点,尤三姐的思想无疑和林黛玉的思想非常契合。她的价值观是林黛玉价值观的延伸。尤三姐也是林黛玉的一个“影”。
以宝黛爱情为例,林黛玉追求情感自由,与世俗的礼教相背离,本质上与尤三姐的经历没什么区别。
尤三姐被冠以“淫”,为人不耻。若宝黛爱情被外界知道,林黛玉同样会被千夫所指身败名裂,此时之尤三姐,堪称彼时之林黛玉的前车之鉴。
林黛玉被束之于高墙之内,大观园既是她的伊甸园也是她的牢笼,却也变相保护了她。尤三姐没有林黛玉那么“幸运”,她早已丧失名节清白,臭名在外,不会有人愿意去了解和解读她的真心。
别人的眼光尤三姐可以不在乎,但当异样的目光来自柳湘莲时,足以让她的内心世界崩塌。她可以不在乎旁人,却不能不在乎柳湘莲。她觉得自己清白,奈何柳湘莲认为她污秽。这就像焦大骂“爬灰”一样,无论真假,秦可卿都百口莫辩。
《红楼梦》中的造谣诟谇威力巨大,秦可卿、金钏儿、尤三姐、晴雯、甚至林黛玉、香菱都因此付出了惨重代价。
“情小妹耻情归地府”,尤三姐之“耻”一定要注意并不全是自我羞愧,而是她“看错”了人!
尤三姐幻想中的柳湘莲与所有男人不同。她有坚定的信念觉得世俗眼中的“清白”不那么重要。柳湘莲能理解她,接纳她。她用几年的时间在心里为柳湘莲塑造的高大、完美……结果一朝现实,梦想破碎,尤三姐崩塌的是整个人生的理想,她又焉得不死!
尤三姐不过是以卵击石,她至死也想不开一点:旁人眼中我的清白不清白,真的重要么?
即便时至今日,有谁能说“不重要么”?

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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