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谢仁厚：【冬夜的磨道与软床的难眠】 / 开普饭

三秦文学微刊ID:sanqinwenxue
不忘初心梦在三秦

冬夜的磨道与软床的难眠

文/谢仁厚

冬夜很长，长得像小时候推着石磨走路，走也走不尽头。那个夜，一盏孤灯，悬在矮细的梁头上，忽闪忽闪的眨眼……窗棂的格子纸早已破碎了，从草屋外挤进来阵阵的微风儿夹着细雪。因是渐深的夜，所以风的脚步也慢而弱了下来，只是摇曵着小小的煤油儿灯而不会灭熄。有几粒细雪扑火而溶了。石磨是被你推着一枝磨棍子在走着。上下两叶圆圆的磨石内侧刻有深深而尖尖的锯齿，仿佛鳄鱼的牙齿。因为你的推力，它们缓慢地转动咬嚼着黄豆小麦玉米和红高粱，从磨石的嘴皮子里便细细流岀了粮食们的一片呻吟声……委宛而凄凉。昨儿晚上，你只身踡屈于软床上的蚕丝锦被子里，就有了上述的这一个梦境。

你记不清你推着推着瞌睡过了多少回。那时候你很小，很小的那颗头刚够着磨顶。你很想看到那磨顶的粮食还剩下多少？但是，你的眼够不到它们。于是，你在磨道里转着转着就来了困倦的睡意。

而今你是老头了，再也不必在一个冬夜里去走那漫长的磨道。可是，你卧于软床的蚕丝锦被里，却久久的难以入睡。你抬眼看天，有一轮弯月斜坠，由星斗簇拥着而散发光芒。你记得，你小时候在磨道里蹒跚举步，是看不到这夜空的那些个星月灿烂的，伴你而行的只有那盏孤独的灯。这是多么无趣而又难熬的长夜。那你不倦得困睡才奇怪了呢。呵呵，那个贫穷撩倒的年代，一间草屋里装载的是那盘古老的磨，让你儿时的岁月为吃个饱饭而推动着磨棍，直到瞌睡在那条漫漫的夜路之上。

子夜时分，你忽然想起了朱自清的《冬天》了，文中写道……”锅在"洋炉子"(煤油不打气炉)上，和炉子都熏得乌黑乌黑，越显出豆腐的白。这是晚上，屋子老了，虽点着"洋灯"，也还是阴暗。……"这朱老先生说的老屋子真的与你小时候的磨屋很像，而"洋炉子"岂不就是悬在草屋梁头上的那盏孤独的煤油灯吗？不同的是朱老先生他是在点着那个"洋炉子"照着，待锅里煮的豆腐儿"热腾腾的，水滚着，嫩而滑……吃了大家暖和些……"。《冬天》写在1933年，那时候朱老先生就吃上了白白的豆腐。你呢，时至二十几年后，你却还在磨道里撅腚弯腰推着老磨石磨着吃饭的辛甘，像小驴。所以，人家朱自清的散文便是大家经典了。你的文章像小驴，除你自己，别人并不待见的。不待见亦好，横竖你是自误自乐而已。念及于此，你的睡意竟然不约而来。

实际上，有了软床可卧委实比那土炕好了许多，大可不必需要一篇《冬天》让你困觉。从推着石磨居然瞌睡到卧入锦被难以成眠，不完全是一个肌体老迈所致吧？走过了人生岁月的漫漫磨道，终于有了软床的舒适，反而辗转反侧到底为了什么？这实在是一个现实的"童心未泯”么？若然如此，软床的难眠倒可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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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谢仁厚，笔名：谢谢，微信昵称醉歌，山东烟台人。自幼好文，曾于省级杂志、报社做过记者、编辑二十余年。旋又加入省作协，于1999年由《作家岀版社》出版小说集《蓝色的诱惑》；2001年于《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长篇报告文学《闹海十二龙》等。现已然七旬布衣，主笔自由撰稿人，闲写风景人文，有感即发于微信朋友圈，抒怀取悦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