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兴:本命年

方兴,23岁,西安市蓝田县人,作品散见于《西北作家》《西安日报》等平台。

本 命 年

方  兴 

 

  我是属牛的,正儿八经的秦川牛。但是由于上户口疏忽,将原本九七牛年的我,归属到了九八虎年的行列。这一小小的误差,给我生活带来了不少麻烦。每当别人问起年龄时,我总是要告诉对方:“我是属牛的,但是户口报错了,所以现在属虎。” 这时对方会斩钉截铁地说:“哦,是属虎的!”  当我再想解释时,对方便会以身份证日期为由,阻止了我的辩解。身份证都不可信还有什么可信呢?久而久之,连我都恍惚了自己的属相,再与人谈及年龄,我便心安理得的属起虎来。

  

  在生物链里,老虎是牛羊的天敌,唯一能与老虎匹敌的只有狮子了,细论起来,狮子与老虎的地位却不可同日而语。它们一个称霸草原,一个威震山林,可到了人世上,堂堂“草原霸主”狮子,也只能卧于富贵人家的门口,而老虎却常坐于中堂之上。也就是说,在“老虎苍蝇一起打”之前,少有哪一类兽能比老虎更出风头。这老牛勤恳忠厚的性格自是不能与之相比,就“功利”而言,我算是误打误撞的借了虎势,简直“乐不思蜀”。

  

  虽说老虎如此威风,可我终归是牛披着虎皮,头上顶着“王”字,也难以掩盖骨子里的憨厚淳朴,毕竟是食草的,装得再有戾气,使出的能耐也只是笨拙的绝地一“顶”,之后便再无动作。即便如此,我却也不得不像潜入“敌人”内部的特务一样,小心翼翼的扮演着设定的角色。我歪扭着学习老虎的步伐,涨红了脸只为发出一声长吼;我享受着这身“虎皮”带给我的便利,在同伴的注视下,对残喘的老牛怒目相视。

  

  真相好似越来越不重要,也许一直到母亲忘却了我的生辰,便再也不会有人在乎这些。是的,有谁会在乎究竟是牛披着虎皮,还是虎披着牛皮呢?正如生活一般,我们是在做自己,还是在做旁人亦或社会和历史让我们去承担的角色?我们又能否在这看似光鲜的角色里,清晰的认识和接受自己原本的模样?亦或在褴褛的外表下,去坚定内心的强大?  我们在公众认知和期待的形象里盲目执着的追求真我,又究竟有没有意义?

  

  在很长的岁月里,我选择了随波逐流。

  

  一直到最近鼠牛年交接之际,我才得以“原形毕露”。我可以在羊马猴猪年里属虎,却唯独在牛年不能,这是我最后的“净土”。同伴看到了我准备的红衣,诧异地问道:“你不是属虎吗?” 我笑而不语。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说道:“你是属牛的!”坚定的语调胜过我自己所有辩解。

  

  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原来千百遍的解释抵不过一次小的行动,一直以来,是我将自己束缚了。就好似少年野泳时同伴告诉我:“一但不慎溺水,千万不要喊救命,那样别人会以为是玩笑,直接喊:快帮忙。同行人就知道是真的溺水了。”而我一直以来的态度,就如在将要溺水时喊“救命”,惹来的只有旁人的嬉笑,和对此等低劣玩笑的鄙夷。“救命”这两个字本身没有错,救人者更没有错,一个是真心祈求,一个是真心帮助,错的是利用这两者去玩笑的“化学反应”。而我恰好就在这种反应力里游离、挣扎。

  

  本命年的到来让我惊醒,穿了数年的“虎皮”,不过是我自己套给自己的枷锁,外界并没有干扰我,旁人看到的也只是我表现给对方的状态,而我可以成为任何想成为的模样。我穿上准备好的红衣,好似恢复了牛的“本相”,痛痛快快吃了几口鲜草,接着引颈向天,发出一声长哞。我在野草地里打滚,享受着以“真面目”示人的畅快,在黎明到来的时候,削笔为刀,坚定的在犄角上刻下:“我属牛,秦川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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