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六十年，我们从凡人修成了仙
六十年，我们终于修成了仙
文
老烟
关于回忆
回忆似乎都很甜美，只要是你愿意去回忆的，哪怕回忆中的那些画面曾经多么酸涩与凄苦，可我们总能从这凄苦与酸涩之中找到足以让我们倍感温暖的东西。究其原因，想来就是因为我们终于从那些凄苦与酸涩之中走了出来，而后，拥有了我们在那段时日里一直在渴盼的东西，比如宽敞的房子，香甜的食品，靓丽的衣装，稳定甚至奢华的生活。这时，再回头看看，我们看到了我们的坚韧，看到了我们在逆境中迎难而上的勇气，看到了我们在卑微的灯光下，许多人拥在一起抱团取暖的感动……于是，往昔那些艰苦的画面成了我们的欣慰甚至自豪。
这也就是我们会对今天富裕安逸的生活时常心生抱怨，反而沉湎于昨日种种坎坷与困窘的原因。但事实是，我们的一切确乎比昨天都好了，我笃信，只要你认真地去思索了，这个结论没有任何人可以否定!就像是我们怀念孩提时的油灯，怀念村子里的石板街径、怀念吱呀吱呀的木轮毂的牛车，怀念怀念外婆从箱子底下翻出来的那包用手帕裹紧的几小块冰糖，怀念公社食堂里的那一盆夹着几块肥肉片的大白菜，怀念奶奶一针一线纳的千层底……可是，那些果真就比堂皇的现代灯具、宽敞平坦的油路、平稳快速且舒适的轿车、果真比浓香扑鼻的牛排、精致的点心和用现代材料制作的鞋帽衣冠更好吗？我们真愿意告别今天而回到梦里的昨日吗？
显然不！
因而，回忆，只能是回忆。缘于人类是感性动物的特性，情感上，我们当然会对已然消逝的昨日深切悼念与永久缅怀，并将之当作是此后继续奋斗的激励，但我们确乎不愿意回到从前也回不去从前！
那么，就让昨天成为我们成长的一道痕印记吧！将它们留在记忆里，然后提醒自己，今天也会成为回忆，而明天，必将会比今天美好！
通讯篇
1
这是经历了好几个年代的通讯科技——手摇式电话机。估计90年代的朋友对这东西就该没有什么印象了。但在90年代之前，这种带着两只臂粗蓄电池的电话机却是宝贝，寻常人家可支配不了，能安装这种电话的，只能是公家单位，嘎吱嘎吱摇几下，便通了电，然后一个大嗓门对着话筒大声咋呼：“喂，总机吗？帮我接一下哪里哪里……”这时，电话另一端的总机员便忙不迭将总机台上几十根连接线插入到受话单位接口。电话正式连通中。城市的八0年代差不多已经有了拨号电话机，但九十年代中期以前，农村都靠着这部电话机与外界进行通话和发电报，装机的，主要为乡镇场的一把手以及这些单位的办公室，下面的大队只有一部，而且还需另外派人专门把守这部电话，既便于接听传达，也为了防止坏人或是小孩破坏电话。此外，农村距集镇或大队太远的自然村也多会配备一部电话，只是，这部电话的使用恐怕是多少要受限的——怕损坏机子，也怕总机的人责骂，因为它的功用主要是便于召集干部社员参加大会。此外，再就是救命！(出现急重病、火灾和其它灾难时紧急求救）
（搞笑一下，农村电话在年关时很忙的，一些和干部关系较好的农户，杀年猪时，为了巴结领导，便带上好烟找到收电话的人，然后通过这门电话请大队或者乡场的头头来家里吃杀猪饭，这种情况，通常不容易碰钉子，毕竟那看电话的人不傻呗！）
所以，如老烟70后出生的这波人，错非干部子女，否则，只能是拼了命对那门电话里的世界去极尽想象的，那可是宝贝疙瘩，小手还没伸过去，管电话的大爷那双大手便早拍打过来了。所以，90年当兵到了杭州，第一次摸到中队那门电话，拨号时，一双手就像中风的人一样打着颤，连呼吸也紧张了，回味起来，那感觉十分像第一次牵到了婆娘的手。
拨号电话在上世纪甚至更早就出现了，但那只限于发达城市。在农村，真正逐渐普及拨号电话是有了“程控电话”这个概念之后的事，约九十年代末期。老烟记得，刚时兴程控电话时的初装费可是十分贵的，4000-5000元一部吧，那可是普通农户家两年的收入和。电话费，自然也是贵的离谱，长途得近两块钱一分钟吧，而且，过了一秒便算一分钟。故而，初期的那段时间，说起来是电话走进了乡村，其实却是走进了乡村先富起来的如乡村医生、做生意办厂的老板那拨人，并顺便多给了他们一条财路——他们刚好在电话费上再加一笔费用，让两块变成三块。缘于此，说是有了程控电话农村人的信息便发达了，可是，P！这还不如以前的那门手摇电话，至少，真要紧时，咱社员求求大队干部和管电话的人，消息也就通了出去，一分钱也不用花。可这会，那可真是卡着秒过日子啊！老烟就看过很多人边打着电话边眼镜死盯着电话机上的计时表，预计打两分钟电话，到一分五十八秒时毫不犹豫地便啪地搁了电话……冤死，到头，钱花了，事没说明白。
好在，那段时间不算太长，而且，过了那段时间，老百姓也真的开始富裕起来了，然后，然后连手机都用上了。牛逼得很！
传呼机（BB机）
传呼机与程控电话差不多是同时代的产物，它的存在，其实就是因为程控电话太贵。
可能传呼机是所有通讯器材中最短命的夭寿鬼了，虽说有过大气候并形成一个大产业，但可惜它拢共都没风光个几年。网上不有个段子吗，一混蛋蟊贼在传呼机盛行时盗得了一大批“摩托罗拉”，东窗事发后，那厮咬紧牙关打死也不说。没过几年，出来了，这时，他一脸喜气地告诉一个朋友：发财了！朋友屁颠屁颠比啥都鸡冻地跟着他到了藏宝地点，待满头大汗终于把一麻袋宝贝打开后，看着这上千只BB机，哭死，眼瞪的车灯一样盯着那蟊贼问：哥，您老是想带俺玩穿越吧？
鬼都想不到，BB机会那么草率地就匆匆结束了它的辉煌时代。然而，相信用过BB机的人，没有谁不对它心怀感恩。信息大爆炸这个名词早于BB机很多年就出现了，但中国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信息大爆炸无疑应该归属与BB机时代，一只传呼机，一个传呼台，瞬间就把最及时的信息传递到了需求者手中，而它的消费，是同时代电话费的N分之一。
大哥大时代
大哥大90年代初便在大陆出现了。无疑，那个时代，它是财富的象征，而且是与权势没有直接关系的财富象征，再有钱的官员也不敢持有它，因为它的费用太高昂。老烟没记错的话，大哥大初始时代，每月的话费动辄是万元计的，而当时的媒体曾爆料过港台一些明星的大哥大费用，据称几十万元每月是常事。
社会就是这么可笑，正因为大哥大有如此显赫的身价，于是，借势装贵的种种笑话应运而生，老烟便见过几类，装逼一：把大哥大捂在耳边在人群中大声说话让人感觉很高大上的，但你凑近看，却发现电话里毛声音也木有，电话上的指示灯也冰冷悄静。装逼二：这是号称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生意人，他当然十分渴望拥有一部大哥大，但他又确实拥有不起一部大哥大，好在，他能拥有得起一个装大哥大的皮套，于是，它买下了皮套，然后别在裤带上，又把上衣扎到裤腰里，将大哥大皮套的光辉毫无遮掩地暴露起来。接着，有人一脸羡慕地问：“哟，大哥都买了大哥大了，能不能让俺摸摸它，沾沾财气？”主答曰：“哎呀，真不巧呢，没电了，放家里充电呢，下回哈！”趾高气扬。
不说那话了。幸好，没过几年，手机普及了，大哥大跌入了尘埃。还有一点，对于那批率先使用起大哥大的商人来说，便捷的沟通和发达的信息回馈，确实让他们如鱼得水，事业上取得了更大的进展。
翻盖滑盖手机时代
00年代，手机已然屈尊为常用工具。但是，由于运营商的经营成本相对持高，话费，仍然像我们一块肉，割着会疼得要命。所以，不少人还是将手机当成了传呼机来用，毕竟，短信的费用只需要一毛多钱一条，错非实在需要通话才能传达意思的才忍痛使用双向收费的通讯功能。00年代初，精致小巧的黑白屏翻盖手机已经不再是新鲜事了，流行的有波导，摩托罗拉等品牌，但是费用仍然不菲，而其功能也还大多停留在通话、短信和用途，但此时，“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的游戏已进入了手机，这点，为出门候机等车的人倒是带来了很大的好处，帮他们度过了难熬的等待时光。同是差不多的时代，彩频手机也出现了，“诺基亚”便是这一时期进入手机市场的，可惜，由于价格太于昂贵，消费的人群仅限于一批像之前用大哥大的那帮人。彩屏手机的出现，是通讯的又一次华丽转身，因为，至此，手机已经不再是单一的通讯工具，它被赋予了新的使命——拍照和录像。而后，不到几年，手机厂家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手机的价格，终于开始跌落，进入了寻常百姓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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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手机时代
10年代，差不多从2013年起，4G手机开始盛行。它的出现，开始把这个世界逐渐颠覆，随着微信、支付宝、微信支付等现代支付模式和卫星图相继植入手机，我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西游记》里的孙猴子一向是中国人最推崇的神仙人物，千里眼顺风耳嘛，可到了这个时代，那千里眼顺风耳就一点都不值得嘚瑟了，只要你打开手机，只要你的手机里捆绑了足够金额的银行卡，何止是千里，何需顺着风，你是想看到哪，就能看到哪，想听到什么声音就听得到什么声音，而且，你想买什么，只需在手机里拨弄一串数字，那东西立马就是你的，连咒语都不用念。老烟估摸，那猴子看到地球人今天这光景，肯定又得想着去搬救兵了。
以后
后来，后来的手机变了样，变成了人类身体的一部分，根本就分不开了。再后来，手机连疙瘩都不用了，扣子上别一块芝麻绿豆小的芯片就足矣，我们大可像神经病一样对空喊上一句，然后什么都出现了……老烟的脑子不够使，想象不出更多了。反正，有一点肯定不错，筋斗云、七十二变和千里眼顺风耳，那就再也不是一个事了。换言之，我们可以很洋光地说一声：神仙？神仙算个毛，劳资早就是神仙了！
鞋帽衣冠篇
2
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鞋帽衣冠长个啥样？先往下瞅瞅：
八十年代全家福
此谓草鞋
草鞋，当然，这只是在农村才有的。事实上，先文明起来的城市很早很早就告别了草鞋，他们的鞋叫履，皮革或棉麻类的材料，时尚且颇舒适。但在农村，一直到八0年代，草鞋仍然是农民们劳作时护足品，稻草棕绳敲打编制而成，弹性没的说，就是硌脚，没穿过的人突然穿上，恐怕不到三分钟就得脱下扔掉，但穿惯了，上山下水，百分之百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什么阿迪达斯耐克的都得靠边站。老烟估摸，所以草鞋会被革了命，原因之一就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去忍受那初穿之痛，另一个，草鞋像凉鞋，没法套着袜子去穿，一到冬天，会把脚冻成两块冰坨子。至于草鞋的长相，虽说看着丑了一点，但看习惯了，倒不会太难受，否则，就不会有些现代人还打着灯笼四处去找它。
草鞋的命是被解放鞋革掉的。
解放鞋当然是因为解放军而得名，橡胶底，海绵垫，帆布面，系上鞋带后扎扎实实。关键是这鞋弹性好且不易被石头荆棘啥的割破。所以，自从有农民穿过尝了甜头后，就再也脱不下来了，咬咬牙，掏出自己十天半个月才挣来的几块钱买上一双，不但上山可以穿，出门做客也忒有面子。
在老烟的记忆里，七十年代的农村家庭，衣裤鞋帽类，只有解放鞋是成品购买的，其它的，要不是家里女人用苎麻棉麻纺织然后一针一线缝出来，要不就是在布匹柜台上剪了一块布，然后请裁缝师傅给做的，那成本就低廉多了。解放鞋却是没本事能省，橡胶，海绵垫、帆布，这都不是农家可以拥有的呗。缘于此，解放鞋曾有过很多让人闻之潸然的故事，比如老烟，孩时就穿过一双大哥传给二哥，二哥又传给我的解放鞋，我记得，那双鞋早已不成样子了，解放绿亦便成了白色，鞋两侧都裂了口子，被几条苟延残喘的丝线勉强拉扯着，那几条破线，分明就是猪圈顶梁上的蜘蛛网。这倒罢了，要命的是，到了我脚上，这鞋还是大，脚后跟可以插的下几根手指，母亲倒也有办法，从一件实在没法再补的棉袄上扯了些棉絮填到鞋尖，让我终于不至于像撑船一样拖着双大鞋时常打趔趄……饶是如此，穿上那刻，我那心里还是兴奋得不得了，没等娘塞进棉花，便拖着鞋往门外冲，结果，摔了一个跟斗。
我们的孩提是穿着圆口布鞋长大的，黑布鞋面，白布打米浆纳的底，颇是牢实，可惜，小孩多半随意，倘是赶着去往，每每忘了拎起鞋跟，结果趿了几次后，那鞋跟再也立不起来，变成了一双布拖鞋。时隔几十年，很多人常说那种布鞋穿着极是舒服，到处找寻到几双，然后配上一套盘扣的短衫或汉服穿上，说是穿出了原生态，扔去了束缚。但于我，是从来不想去找双布鞋来穿的，因为从头到尾我确实真没觉得那鞋什么时候给过我舒适的感觉，至少，从柔软透气和美观来说，那种布鞋和今天的运动鞋休闲鞋是没法比的。
八0年代后期，改革开放让农村逐渐摆脱了贫穷，于是，皮鞋和时装开始进入了农村。
我是上初二之后才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皮鞋的，这里的完全拥有，指的是不曾被哥哥们穿过，从店里买回来后就到了自己脚上的那种。那是一双猪皮方头鞋，鞋面哪怕打足了油也清晰可见猪皮特有的暗白毛孔，像是没洗过脸的脸蛋。但对于第一次拥有皮鞋的我来说，这可是破天荒的最大光彩啊！所以，母亲有点欣慰又有点失落（为满足了儿子的心愿而欣慰，为花去了一笔不小的花销而失落）要我从此发奋读书期末考个好成绩时，我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让母亲失望的是，我辜负了那双26块钱的猪皮鞋，期末，我还是班里倒数前十名的成绩。
与猪皮鞋搭配的是一套仿制的军装，我也记不得那军装的面料是“迪卡”还是“咔叽”，这两个叫法的布料究竟怎么区分其实我从来就没在意过，只知道那时面料就那几种：熊迪林、迪卡、咔叽、的确良、毛料、呢子，名儿很新鲜，而且都颇为贵重，是那个时代娶老婆时的必备彩礼。但于军装，我是记忆犹新的，草绿色，深咖啡的纽扣上刻有八一五角星，领子上还有一条白衬带，裤子像以前的便裤，很宽松，特点是裤袋特别深，放个两幅扑克牌或是一副军旗都不见影子。至于那个时代何以会那么长时间流行这套绿军装，想来，是刚刚经过中越自卫还击战之后，军人的伟大光环已经牢牢地圈住了中国这些热血青年的心吧。也所以，那个时代，有好多人都因为太渴望于去当兵，结果都被友伴们赋予了一个“老解”的绰号。
这个时代，除了绿军装，还有另一类流行色：港台风。典型的是花格子上衣喇叭裤，蛤蟆镜上顶着一头卷发，再时尚些，还有人拎着一把吉他或者提着一架录音机。只是，这种时尚与乡村的关系其实并不大，他们多流行在城里。农村偶尔出现的几次，仅限于那些到了外面读高中回来的学生，遗憾的是，他们的时尚在农村是不被接受的——这边才刚摆出POSS，那边家里的兄长或父母便过来拎着他们的耳朵领了回去。
在老烟眼里，比起之前家织布的衣装鞋帽来，无论是喇叭裤还是绿军装，无疑，都亮眼了许多，而且，年青人的精气神也毕剥了出来，他们身上的虎虎生气终于挣脱了棉麻盘扣和布带的束缚，走进了绚烂的春天。
时代的轮子固定是朝着前方滚动的。这个前方，是光明、舒适、清爽的前方。我们的生活每一天都在超越昨天，没有任何人能置疑这一点。从手摇式电话到5G智能时代，这里的变化，之前很少有人敢去想象，从草鞋到高铁到智能汽车，之前同样少有人敢去想象，还有从茅屋土墙到花园高楼以及人类关于衣食住行的一切，无不颠覆了我们早期的认知。而且，变化后的这一切都给人类带来了实实在在的舒适感和享受感，这才是最重要的！
既如此，那么，对昨日种种，我们铭记在心！而对今天，我想，除了珍惜、我们还应感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