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知行‖一张汇票一座城 / 开普饭

一张汇票一座城

耿知行

传说帝尧崩于水患，其女四处寻，行至尧帝封地，已是一片水汪汪的泽国。此时，一只乌龟从水中缓缓爬出，停在尧女身边。……大禹治水后，尧的子民在此地建了一座龟城，生活简朴，宁静。

历春秋、战国、秦、汉、隋。唐时突厥攻陷。宋时李继勋掠烧。后又经金人金戈铁马，烽火硝烟，顽强的平民百姓一次又一次抚平战火伤痕，勤勤恳恳重建家园，依然再修龟城。南门为龟首，门外两井为龟眼。北门为龟尾，正好修在全城最底处，城内积水皆经此流出。东西各两门，共四门为龟足。六座城门均建有瓮城，增強了城池的防御。龟前戏水，山水朝阳，坚如磐石，长久平安。这，就是平遥。

平遥，是一座有着4000多年历史的古城。平遥城墙最早为素土城墙，自明洪武三年（1370）在旧有的夯土城垣基础上扩建重筑。漫漫岁月里，平遥古城历经兵火水灾，屡遭破坏，屡次修复，仅明清两代就26次补筑、修缮。据载，新中国成立之后，地方当权者曾商议拆除城墙。1977年夏秋，平遥连降暴雨，城墙再一次用她那苍老的身躯挡住了滔滔洪水，城内千家万户条条巷道积水汇向龟尾流走。平遥人登城望着如此天灾而并无人亡，从此，无人再言拆城。终于，平遥古城和她的市民一代一代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平遥古城有城隍庙，有清虚观，有九龙壁，有尊经阁，有超山书院，还有我国现存早期的文庙。

平遥古城有中国钱庄博物馆，有中国票号博物馆，咱中国镖局博物馆，还有中国科举博物馆。

漫步古城，随着青石板路上的脚步声，会看到不寻常的经济、文化、社会及宗教发展的画卷。商贾云集，市井有序。还可以走进包容西方文化的天主教堂。

当大家赞赏浙江红帮的剪刀、熨斗裁制出时尚的服装，惊叹沪上旗袍风韵多姿的时候，可能没想到平遥古城还有老字号“霓裳协奏”：“一二人千姿百态，三五步四海九州”。

“平遥县衙，古衙之最”。平遥县衙坐落在古城中心，距今已有600年历史。天下衙门朝南开，走进平遥县衙门，中轴对称，沿中轴登三级台阶进“仪门”。青墙灰瓦，乌梁朱门。仪门东有“人门”，供知县进入；西有“鬼门”，押提犯人。仪门楹联：门外四时春和风甘雨案内三尺法烈日严霜。

平遥古城游人聚集的地方常常是“明清一条街”。它被誉为19世纪亚洲的“华尔街”。这里曾是名享四海的金融中心，当时全国有51家票号，山西43家，平遥22家。

首创全国第一家的“日昇昌”票号旧址在平遥西大街。状元陈沆所书的“日升昌记”金字牌匾高悬门庭正上方。“日升昌”旧时写作“日昇昌”，拆开看是“日日升昌”。日升昌门面阔五间，三进式穿堂楼院结合。“三生万物”，“三”代表圆满和谐。“五行”是中国人传统思想哲学。五间三进是多么睿智的建筑设计构思。

进日升昌正门见昔日的柜房，可想象噼噼啪啪的算盘声是日日进入的白花花的银子。柜房墙上掛着诗文条屏，“防假密押”四个字引起了我的兴趣。怎么个防假呢？“谨防假票冒取，勿忘细视书章”12个字代表12个月（票面见到这些字其中之一，即可知账项发生的月份），“堪笑世情薄，天道最公平，昧心图自利，阴谋害他人，善恶终有报，到头必分明”。这30个字代表每月的30天（账项发生日）。“赵氏连城壁，由来天下传”代表银两。“赵”代表白银1两，以此类推。而“万千百两”由“国宝流通”四个字代表。比如，收到的汇票上写着“谨堪赵国氏宝连流城通”便是“1月1日汇出银两12304两”。这，只有票号的账房先生能破译，别人抢到或捡到汇票，看着手中的汇票则如丈二和尚。除此之外，日升昌票号还有水印、印章、笔迹等多种防伪措施。据说，日升昌票号200多年未出现过汇票差错，不可思议吧。

日升昌的西柜房直通金库，金库的两扇门板吻合严丝合缝，从外面看不出，打不开。前院“信房”陈列有总号和分号之间的来往信稿多册。这些发黄的信稿中藏着中国正史未曾记载的鲜为人知的史实。如，八国联军入侵，慈禧、光绪两宫仓皇出逃西安，日升昌票号连续汇兑多少现银，信稿中都有真实记载。

日升昌中厅悬掛着著名书法家徐文达先生撰书的“紫垣枢极”匾额，两旁楹联：“轻重权衡千金日利中西汇兑一纸风行”。中厅在前后两院之间，是当时大宗业务场所。

有一个真实的故事不能不说，颇有名气的北京老字号瑞蚨祥绸缎庄坐落在前门大街大栅栏，生意兴隆。1900年八国联军侵略清国，瑞蚨祥绸缎庄在那次劫难中被列强一把大火烧为灰烬。瑞蚨祥掌柜四处求援，四处碰壁。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来到崇文门外草厂十条日升昌北京分号，时任北京分号掌拒梁怀文恭手相迎，一次放款4万两白银，帮扶瑞蚨祥重振雄风。雪中送炭，救人于绝境。瑞蚨祥绸缎庄度过了难关，日升昌票号美名远扬，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日升昌鼎盛时期，设分号40余处，遍布全国20多个重镇、商阜。日升昌人足迹遍及大江南北，甚至与外国在华银行有业务往来。一张纸票，汇通天下，这是清道光年间（1823前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