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圈“空间魔术师”,隶书则直入汉室,200年来,少有人能比

书法发展已然几千年,遥望魏晋风流,元、明时期已是江河日下,“二王”一脉帖学经常走向僵化、

北宋苏、黄、米、蔡几人以意驭笔,尚能直追晋唐风姿,而南宋偏安一隅,苟且求生,书法也表现的普普通通,再无掀起波澜的大家,元、明二朝意在复兴晋唐流韵,却也表现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轼《跋王晋卿藏挑耳图帖》

明代前期的台阁体的出现对书法的负面影响可谓一目了然,仅仅吴门文征明、华亭董其昌、明末王铎等明代几位书家余澜可观,其他书家多是表现平平。随着崇祯皇帝自缢于煤山,大明276年的统治落下帷幕。

清军铁骑横扫中原,文人士大夫对明代心学空谈心性的学风与文风进行反思,考据学、金石学兴起,书法在清代金石学考据学的影响下也开始出现了新的变化,逐渐奏出了属于自己时代的华美乐章——碑学书风。

而清代碑学之风的弄潮者,伊秉绶当仁不让,隶书则直入汉室,200年来,少有人能比!

“风流太守”伊秉绶

伊秉绶(1754—1815),字组似,号墨卿,晚年号默庵,福建汀洲宁化人。是乾嘉时期重要的碑派书法家,更是中国书法史上影响深远的隶书大师,由于其艺术涉猎面广,除精书法外,善作画、治印、写诗,于访碑、鉴赏、收藏及碑拓刻帖,深研文字学,精研宋理学,建丰湖书院,在传统文化领域有着全面的修养和造诣。

更是清代名臣,知惠州、扬州两府,并有政声。由于其集儒雅才艺政绩于一身,在当时颇受人赞扬、崇敬,有“风流太守”之美誉。

在书法上造诣更是深厚,早年学书于“浓墨宰相”刘墉门下,书风为秀雅温润之帖学一路,隽秀工稳之小楷称胜一时,后转向秦汉碑刻,专取汉隶博大苍茫之气象,行草书能援引篆法,亦是高古流迈,为人称道。

空间魔术师

伊秉绶诸体兼擅,能治印,精绘画,是艺术上的多面手,然限于篇章,只能忍痛割爱,仅仅取其艺术成就上的桂冠——隶书,进行详述。

伊墨卿的隶书根柢汉人,个性强烈,风格突出,犹如横空出世,无所依傍,但细细品味,还是可以看出其取法来历。

伊之隶书,对汉代《衡方碑》、《张迁碑》《孔宙碑》、《韩仁铭》、《裴岑纪功碑》、《礼器碑》等广泛涉猎,在诸多经典汉碑中浸淫多年。其经过常年累月的临习与探索,终在晚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风格之路——方正雄强。

在伊秉绶的隶书作品中,我们可以观察到,他对汉隶的左波右磔尽量淡化,泯去蚕头燕尾,多把隶书的波挑化进线条的自然书写运动之中,弱化线条的装饰形态,把线条尽量写出篆书简练厚重之意趣,书法内含阴阳之道,一方之弱化,必然使得另一方需要强化来填补,线条变化方面的削弱,姿态的减少,必然导致在结体上费一番周折,从伊秉绶存世隶书对联中我们可以观察到他的结构多用直线、弯弧、圆点,构筑出菱形、三角形、方形、长形、圆形等多种空间形态来提升字的空间丰富度。

比如这幅作品,(伊秉绶竟然能如此天才,在“梅”字下部分的处理上大胆使用菱形的处理方式,这在历代书作中都鲜有出现,看似突兀,难合古法,却在整幅作品中和谐统一。

伊秉绶在隶书的构筑上,求一种在静态意趣中含张力外溢的表达,中宫疏朗,四周空间被尽力挤压,其中圆点、三角、方框点缀其中,盘活空间,调节节奏,端方庄严之中不乏活泼灵动之气息。

从以上的分析来看,伊秉绶对字形的构造是极其敏感的,对字形的变化处理可谓鬼斧神工,如空间魔术师一般,让人连连惊叹。这或许来自于平时对绘画的研究有着一定的关联,对空间的把握有着非凡的能力。在今日书家来看,他的构字方式对我们仍然有着较强的冲击力,驻足凝神与作品前,总能在看似简单的线条和既熟悉又陌生的三角形、菱形、圆点中感受到汉代博大庄严的气象与其奇巧灵秀的巧妙构思。

清人书论对其有极高的评价“遥接汉隶真传,能拓汉隶而大之,愈大愈壮”;“如汉魏人旧迹”;“隶书则直入汉室,即邓完白亦逊其醇古,他更无论矣”。

晚晴碑学大家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更是盛赞其为“集分书之大成者”。

总而言之,从鉴赏伊秉绶的作品中,我们看到他用自己的天赋、巧思,对汉之隶书进行提纯,雅化,取其所需,弃其所鄙,把汉碑从几千年前的汉代穿越到了清代,同时又赋予其新的生命与意义。

他使得本来已经随着滚滚的历史车轮无情向前滚动而掩埋在荒山野岭的残旧斑驳的那些碑刻、将要成为“遗迹”的那些汉代碑文,赋予了他们生命力,让其在当下及以后熠熠生辉,生机无限。

由此,我们是否应对两百年前的伊秉绶老先生感谢一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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