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城里媳妇，乡下汉
橘子
一大早菲菲打开音乐，听着歌哼着曲儿，叮叮当当，在厨房里一阵儿忙活，不一会儿米粥、煎蛋、烤馍片、凉拌青瓜丝就上桌啦！
菲菲今儿特高兴，明天是七夕节，和老公说好的，上午去兴丰首饰店把那件和田玉手镯拿下！“快点吃啊，趁凉快咱早点去，去的晚了停车位都难找”，菲菲咽下最后一口煎蛋，离开饭桌催促着，还不忘在老公脸上狠狠地亲了口，立马留下了一个O形的油渍印。
要知道为了这件七夕节礼物，菲菲真是煞费苦心！这个手镯她早就想要了，单位好几个姐妹儿都戴了，尤其是和她同科室的小张头一阵子刚买了一个和田玉手镯，质地温润的白玉，几缕翠绿恰到好处的镶嵌其中，菲菲看得拔不出眼珠子，一抬头看到了小张得意洋洋的神情，赶紧收回了目光，她摸一摸自己雪白纤细的手腕子，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自己的手腕子也长上这样一副手镯。找个什么由头顺服老公呢？生日刚过完，520俩人吃了顿烛光晚餐，对！还有几个月就七夕节了！哎呀！时不待人啊！
当天晚上，菲菲早早地洗完澡，换了件性感睡衣，一副爱神维纳斯的姿态斜躺在床上。这套美人计威力相当大，老公随即答应给她买，虽然态度还有点勉强，但菲菲坚信，这座城堡她一定能攻下。老公家是农村的，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城里，如今爱情事业双丰收，也算是一枚成功的凤凰男，菲菲喜欢的就是他身上那股憨憨的朴实劲儿。婚后却也有诸多不如意的地方，首先是消费观念的不同，菲菲是城里人，又是独生女，花钱不拘小节，消费观念比较超前，比如说买菜吧，老公带她去菜市场买菜既便宜又实惠，豆角两块钱一斤，一大早去买，嫩绿的豆角上还带着露珠和缓缓蠕动的碧绿色的大肉虫，菲菲妈呀一声尖叫，跑开了。最后她在超市买了一大包带着保鲜膜和标签的无公害蔬菜；再说这过节吧，什么214，520，521，这些洋节老公一概不懂，菲菲笑他土老帽！另外还有一种苦恼也会时不时地侵袭着他们这个小家庭，那就是他那帮农村亲戚们，无论大小事，只要是进城，一准儿要给老公打电话，是亲三分近，老公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安排伙食，安排住宿，临了还要买张返家的车票送到车站，直到亲戚们趴在车窗口依依不舍地和他们挥手道别，菲菲才能喘口气。
站在衣柜前，菲菲左挑右选，拿不定主意要穿哪套衣服才能和那副手镯搭配呢！最后她穿了套浅卡其色收腰连衣裙，望着镜子里楚楚动人的自己，菲菲冲着镜子抛了个飞吻。一转身，发现老公还坐在饭桌前，低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夹着青瓜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磨蹭呢！赶快收拾收拾出门啊！”“这个，这个……”，菲菲看到他吭哧瘪肚的样子直来气，“又怎么啦！是你答应给我买的，现在买正合适，七夕节优惠活动价，才一万二，便宜三千多块钱呢！”“可是，老婆，那笔钱我花了”“……”，菲菲半张着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瞪着眼，像老牛一样呼呼地喘着粗气。老公告诉她，昨天老家的狗娃来城里找他借钱，急需两万块钱，狗娃是他的发小，他俩从小光屁股一块儿长大的，这个忙他不能不帮啊！“又是你那帮穷亲戚！今儿张三，明儿李四，后儿王二麻子，你又不是印钞机，有完没完！”菲菲的连珠炮轰得老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菲菲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妆都花了，假眼睫毛掉到了下眼皮上，粉底霜也被小溪冲得一道一道的。“不行，我要把钱要回来！”嚯地一下站起身，随着砰地一声关门响，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坐在长途车上，菲菲委屈得直抹眼泪，弄得她旁边的乘客直盯着她看，或许把她当成了离家出走的受气小媳妇了吧！去老公老家的路途并不太遥远，但菲菲只有过年的时候像走亲戚一样回去拜个年。在终点站下了车，菲菲站在一条白花花的沙土路口傻了眼，她迷路了。左边是一片泛黄的麦田，右边是一片碧绿的西瓜园，满地的花皮西瓜像地雷一样。这时一个戴草帽的小伙子走过来问到:“是根住嫂子吧！”，菲菲的老公小名叫根住，菲菲不认识小伙子，小伙子却认出了她。说明来意，小伙子引路，菲菲来到了狗娃家。三间低矮的土坯房，两扇窗户没安玻璃，黑洞洞的，像俩眼。菲菲从中间的黑洞往里看，外面强烈的光线更显得屋里黑暗了，屋里没人，菲菲有点后悔来这趟了。一转身，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从外面跑进院，见到生人，丫头抿着嘴，害羞地低下头，两只手不停地揉搓着褂子的下角。说话间，一男一女也进了院，“是根住嫂子啊！稀客稀客，啥时候回来的啊！一路上累了吧！”狗娃热情地招呼着，他老婆赶忙生火点炉子，烟熏火燎地烧水沏茶，小丫头很懂事的给菲菲找了一把用硬纸板自制的扇子，放下扇子，又赶紧跑开了。“嫂子，你这趟来俺知道啥意思，俺向根住哥借了两万块钱，俺两口子承包了个鱼塘，刚买了批鱼苗，你放心三个月后，连本带息全还上”，“哦，哦，你误会了，我是回老家，顺便来看看的”，菲菲说了这句话，心里反而轻松了。
不多时，菲菲手里拎着狗娃媳妇刚从菜园子里摘的一大包黄瓜、豆角、茄子，又回到婆婆家，给老人留下了500块钱，坐车回了城。
一进家门就看到老公乐呵呵地迎着她，迎接她的还有一桌子丰盛的晚餐，原来狗娃早就和他打电话通气了。看着老公那憨憨的傻样儿，菲菲咬牙切齿地剐了下他的鼻梁骨。
（审稿：丁松 编辑：丁智群）
作者鞠迎春，笔名橘子，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德州市作协会员，作品常见于《山东工人报》《德州日报》《德州晚报》《齐鲁文学》《清音书声》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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