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芦苇情
悠悠芦苇情
文/郭文华
第一场霜降后,西沟坎芦苇滩上的芦苇开始枯黄,芦花泛起白霜。翻飞的芦花像春天的柳絮一样,围着你上下舞蹈,大有“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的雅致。站在西沟坎河边,望着挺拔的芦苇和翻滚的芦花浪,心中充满无限感慨。
老家西沟坎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芦苇,开春季节,芦苇开始发芽,冒尖,拔节,大约尺把高的时候,春水初生,河水渐长,满坡一片碧绿。立夏时节,芦苇已经人把高了。
我对芦苇的感情特别深厚。在幼小的记忆里,西沟坎里就长满芦苇,小时候感觉芦苇主要是好玩,其次就是苇叶可以包粽子吃。小时候,芦苇荡是孩子们快乐的小天地,可以捉迷藏,芦苇荡深处还有野鸭蛋捡。常有孩子贪玩累了,在芦苇荡里睡着了,家里找不到而着急,揉着惺忪睡眼回家被揍一顿,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芦苇叶老家叫“箬子”,主要用来包粽子。小时候,立夏季节,家里没鸡蛋过立夏,大人就用箬子编织“思源包”,给我挂在胸前当鸡蛋过立夏。用宽而长的芦苇叶,从中间撕开,将中间的径去掉,取两根长的做“经”,用八根略短的做“纬”,编织成一个方型的容器,将糯米装进去,然后将口封起来,放在锅里煮。立夏这天一个思源包挂胸前,玩的不亦乐乎。芦苇叶还可以做成各种各样的哨子吹着玩。西沟坎的芦苇是后面大爷家的,摘芦苇叶的时候,怕大爷看到要骂,总是偷偷的去摘。小孩个子小,大爷看不见,但个子小,也够不着芦苇叶,只能将芦苇弯下来摘。
芦苇全身都是宝。芦苇叶可以包粽子,做玩具;芦花可以造纸,还可以做成温暖的保暖鞋,老家叫“毛窝儿”。每到深秋季节,天气转冷的时候,芦苇开始掉叶子,芦花开始泛白。秋风中,满沟坎的芦花洁白,轻盈,飘逸,在风中低吟浅唱,左右舞蹈,那优雅的身姿美极了。中午时分,天气不冷不热,一群婶婶、阿姨们,围着围裙在沟坎里打芦花。打回家的芦花,放太阳下晒干,一朵芦花分成四等份撕开,搓成绳。芦花绳是做毛窝儿了主要材料。奶奶搓的芦花绳最好,粗细均匀。太阳底下,奶奶围着百褶裙,坐小凳子上搓芦花绳,随着芦花绳不断变长,芦絮围着奶奶在跳舞,沾得奶奶周身都是,小院子全是飘飞的芦絮,像纷纷扬扬的雪花。
小叔自学成才,做的毛窝儿既漂亮又暖和。奶奶将搓好的芦花绳盘成一个球,放外面太阳下晒的蓬松,暖和,摸手上饱满,柔软。等小叔有空的时候,请到家里来做毛窝儿,小叔编织毛窝儿的手艺可好了,在给我编织毛窝儿时,特意在芦花绳里夹着编进红布条,做出来的毛窝儿红白相间,十分漂亮。小叔编织的毛窝儿和街上卖的不一样,买来的毛窝儿稻草底松垮垮的,不结实容易坏,小叔选用糯米稻草,在水里泡一会,然后用木榔头将稻草捶了又捶,稻草捶软了编织的鞋底才结实、暖和、耐穿,更好看。小时候买的毛窝儿不穿,就要穿小叔做的。
过去不像现在有好几双鞋换着穿,过冬后就穿毛窝儿一种鞋,一个冬天要穿坏好几双毛窝。下雪天穿毛窝儿在雪地上玩。“细伢儿屁股上三把火”,小孩也不怕冷,只要有得玩,哪还顾得上冷不冷啊。
小时候的生活异常艰苦。记得上一年级的时候,冬天下大雪,鹅毛般的雪片,像天破了似的从九天降落。第二天早上起来,门口田地里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哪是田,哪是路。穿着毛窝儿一跌一滑的去上学。赶到学校时,还没开门,站在教室外等老师开门。毛窝底是稻草做的,行走时脚底下的雪被踩实沾在鞋底上,雪被脚温焐化了,袜子都湿透了,脚冻得麻木了,只能在寒风中一边跺脚取暖一边等老师。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同学,老师也来了,老师说大雪还要持续两天,这两天放假不上课,让我们回去。原路返回时,来时的脚印早被大雪埋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几次找不到路差点滑倒沟渠里去了。到家时,妈妈帮我脱去毛窝儿,将双脚放在她棉衣里焐,这时才发现我一只脚上的袜子没了,毛窝坏了一个洞,袜子从洞里掉出去了。老爸去上学的路上找,哪里还有袜子的踪影,路上的脚印连同袜子早被大雪掩盖起来了。几天后,雪融化了,才发现我掉落的袜子。
芦苇带给我好多温暖美好的记忆,常常会惦记西沟坎里的芦苇,惦记曾经的毛窝儿……那悄无声息点缀这萧瑟季节的芦花,在心底里定格成永恒,永远挥之不去。
郭文华,供职于中船澄西船舶修造有限公司(江阴市衡山路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