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业松||今生喜雨

今生喜雨

文/马业松

今生喜雨,一辈子不会变!

小时候,我家主屋居北,边屋居东,檐坡居西,门楼居南,周围用土墙连接,仿四合院的建筑样式。只是,除了主屋是用碳渣制砖砌墙,灰瓦作顶,有点现代感而外,其它不见块砖片瓦,室内也与院落一样,完全是土。又因于淮沭河畔建屋,沙土少,淤泥多,下雨时特别泥泞。但每遇雨天,便偏要出门,蹚一蹚那浑浊的雨水方才过瘾,回家时已无鞋可换,一顿暴打之后,再遇雨天,仍不悔改。为此,后来每逢下雨,母亲便牢牢地把住大门,不准外出。那时,呆在屋中,没有电视,又不爱钻研课本,上床看“大书”焐被窝便成了我的爱好。可能天生与雨有情结,听雨声,读点书便觉安逸。

那时,作为男孩,我是不睡主屋的,瓦房定要留给姐姐住,我只住土墙麦草建筑的边屋。一方小窗,便是一片天地。倚在床头,借着窗外的光亮,一本《七侠小五义》便可过一天。看出神的时候,一只麻雀从狭小的窗口经过都觉得是飞檐走壁的侠客。有时,常常幻想自己能遇上武功高强的乞丐,或是道士,亦或和尚。只是这样的想象止于雨天,一旦放晴,自由的翅膀便会被贴上封条,思想的领域便会被割草、打水、扫地等俗烦家务所占领。

如今,三十多年过去,对雨的感觉仍没有变,爱雨天,喜安逸,读闲书的情形始终如一。

但最近,不知何故,总觉得只有雨,只读书,不撰文,不排遣,就好像只有花,没有叶,这世间似乎少了点什么?许是读了《苏东坡传》,受东坡居士影响的缘故吧!寻常人雨天常心情颓唐,他偏能发现其中的美。“松间沙路净无泥,潇潇暮雨子规啼。”他于春雨静处听“啼”声。“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他于夏雨晴后见“色”奇。“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他于秋雨之中显“傲”骨。“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他于冬雨骤来好“安”身。他的境遇随时变,但“一蓑烟雨任平生”是他人生的一贯态度。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雨浸润了古今无数文人墨客多情的心,能入“雨”亦能出“雨”者非东坡莫属!事实上,他的慨然人生在《前赤壁赋》中有注解:“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其实,雨在天地万物、四季更替间,本一寻常事,无关乎人情冷暖。顺乎之,则能感受到其模样的连绵,舞姿的飘逸;则能倾听到降落的沙沙,润泽的咕咕;则能联想到雨洗的嫩叶,拔节的禾苗。逆乎之,则有“雨恨云愁”的无奈,“帘卷疏雨”的相思,“浮沉雨打”的伶仃,“烟雨楼台”的担忧。喜晴悲雨者,内心使然,雨有何罪哉!

值得欣慰的,我是喜雨之人。逢雨心必静,有雨喜记文。偶遇夜雨时,曾于《春雨冥想》中思绪穿千年,纵横数万里,突发奇思妙想,幻想天宫圣母牵云布雨的闲适;旅途遇雨时,曾在《缘去缘来》中不怨不艾,随遇而安,植入佛性,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又遇春雨时,曾漫步徜徉于《最喜春雨》中,嬉雨绘雨,返璞归真,念起那行走于阡陌之上的农人。忽遇暴雨时,也曾寄之以《中洲岛观雨》,赏其形,忆其史,冀华夏,歌颂新时代的美好。

此时,雨还在下,夜去曦来,或许朝阳依旧,但我毫不虑之,因为,朝阳可观色,可暖身,但淫雨亦可听其声,赏其形。

嘻!惟愿喜雨之人,与吾同归!

己亥年冬月卅日

作者简介:马业松,男,1975年7月生,高级教师,淮阴师范学院历史与社会学本科、南京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自考本科,“六塘诗社”会员,现就职于淮阴区教育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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