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憨的逆袭
大憨的逆转
□贾玉琴
“黄总落水啦！黄总落水啦！”沙又漠大喊着，声音里似乎满含着幸灾乐祸。正在收花生的我循声跑向鸡圈。还没到鸡圈，便听到大呆鹅们一个劲地“嘎嘎嘎嘎”的叫声，怕是把它们吓坏了。到了圈门口，我看到落汤鸡黄总，正努力地在鹅池里挣扎，想要飞出水面，把本来在水里自由自在游泳的大呆鹅们吓傻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上了岸。黄总扑腾着湿透的翅膀，终于上了岸。上了岸的黄总害怕再掉下池塘，赶紧跑得远远的。他躲过所有的母鸡，因为不想被它们看到它的囧态。它选了一处有阳光的角落，想快点晒干湿透的毛。
“怎么啦？它怎么会落水？”我焦急地问着沙又漠。他没有回答我，只一个劲地傻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来黄总总是欺负大憨，沙又漠便捡起鱼池边的鹅卵石，一个个砸向黄总，他可是资深投篮高手，石无虚发，十投十中。“枪林弹雨”把黄总吓得无处藏身，到处乱窜，最终掉进鹅池里。
自黑大帅(点击查看)离开鸡圈已有一周。黑大帅刚走的那两天，鸡圈里一片宁静祥和，似乎啥也没有发生。大憨也没有把兄弟的离开放在心上。但是后来母鸡们倒是时常会想起黑大帅。它们觉得它简直就是男神，明明可以靠颜值碾压所有的公鸡，它却还那么侠肝义胆。它捕获了所有母鸡的芳心。但它最终却再也回不来了，它们都为它感到不值。于是它们把黑大帅的离开都归咎于大憨。母鸡们相约都不搭理它，孤立它，让它为当初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后来居然黄总也被它们撺掇得不理它了，黄总为了在母鸡们面前表明立场，逮到大憨就啄它几下，大呆鹅们特别给黄总面子，它们把曾经用在黑大帅身上的神操作，在大憨身上更是用得淋漓尽致，可怜的大憨已生无可恋。人在难中想好友，鸡也一样。落难的大憨比任何时候都怀念黑大帅。以前只要黑大帅在，没谁敢欺负它。想着想着，大憨已涕泗滂沱……它想着黑大帅对它的种种恩情，想想自己的寡情薄意，忘恩负义，甚至恩将仇报，它无法原谅自己。
“不走出去，眼前就是你的世界。走出去，世界就在你的眼前。”大憨似乎很明白这个道理。它站在鸡窝的一角，努力寻找出路，它一定要出去。去意已决的大憨，彼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走出去！其实它还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它盼着黑大帅还活着，盼着还做它的兄弟！或许，出去就能见到了！天涯海角，只要黑大帅还活着，它就一定要找到它，找到以前的幸福生活。于是它找遍铁丝网的每一个角落，希望哪里有漏洞，可是没有。这时，黄总和大呆鹅们又过来了，吓得魂飞魄散的大憨，惊慌失措中，居然飞出了鸡窝，难道鸡急也能跳墙？
大憨憨笑着，对着一网之隔的万般无奈的黄总，喔喔喔，喔喔喔地叫，像是说，你们有本事来追我啊，来追我啊！大憨乐呵呵地跑到上次黑大帅跑进的小菜园里，被黑大帅吃秃了的小青菜还没有长复原。看到这些秃秃的菜，它感觉离黑大帅近了点。它填饱了肚子，出了院门，准备开始寻找黑大帅。可是它在哪儿呢？如何才能找到它？突然它看到附近有一处水稻田，在老家的时候，它俩经常在水稻田里捉迷藏。水稻田一大片一大片，躲起来以后，真的好难找啊。但是每次黑大帅都能找到它，它却从来找不到黑大帅，它是真的笨。人与人之间，智商有差别，鸡亦如此。黑大帅藏好了从不吱声，所以大憨找不到；大憨一藏好，非要得意地喔喔叫两声。
小时候，我们每晚在村子里玩捉迷藏也是。每次我都被抓住，长大后才知道因为人家问，你藏好啦？我都会本能地回答，藏好了。人家循着声音才找到我的。当时还纳闷，怎么每次都会被抓住？现在想想当年的我真傻，和大憨一样，智商堪忧啊！大憨多么希望，黑大帅又会像以前在老家一样，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给它惊喜或吓它一跳，哪怕啄它几口都行。可是，事与愿违，黑大帅一直没有出现，它不停地喔喔叫，想用叫声来吸引黑大帅，可是也没有用。它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地，在没有尽头的水稻田里，这头跑到那头，那头又跑到这头……
突然，水稻田里有了动静，原来是稻田的主人来打草药。那刺鼻的农药味，让它无法再呆在里面。它向路边跑去。路边一群草狗在追逐嬉戏。它们看到从稻田里突然飞出一只鸡，先是一惊，待到反应过来，鸡已跑远，它们不约而同一起追，吓得大憨赶紧重又跑进院子，毕竟那里是家，是最安全的地方。它跑进院子，躲进玉米地里。草狗没有找到它，便各自散去。
大憨看它们已走远，才又松了口气：又躲过一劫! 江湖险恶，差点送了小命! 好在现在总算安全，小命保住了。看来寻找黑大帅的梦要暂时搁下，从长计议了。要不就在这玉米地里先呆一阵子吧。院子里好吃的太多，各种蔬菜；石榴树上还不时有熟透的石榴掉下来；蔬菜水果都有，荤的也有啊，各种虫类，都是美味。渴了，就到鱼池边的石头缸里喝点水。想想这以后的小日子真美。而且最重要的，黄总它们对它是可望不可及，羡慕嫉妒恨。余生就这样将就吧，说是将就，其实它心里美美的。
它正做着这黄粱美梦，突然听到大呆鹅们大声地“嘎嘎嘎嘎”叫，它知道家里来人了。每次有人开车回家，大老远大呆鹅们就首先听到，然后“嘎嘎嘎嘎”地欢迎。沙又漠和我回来了。我们像每次一样，先看有没有鸡跑出鸡圈。找来找去，没看到大憨。我们慌了，赶紧找呀。后来在玉米地里找到了它。沙又漠把它“请”回鸡圈。于是就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被沙又漠狠狠教训过的黄总，可是长了心眼。表面上对大憨很友好。但是我们一走开，它便露出本来面目。大憨只好很低调地默默地呆在一个角落，希望大家都把它遗忘。它很纠结，有时想，好死不如赖活着，就这么凑活着过吧，但是更多时候，它又觉得要活，就要活得有尊严。它最希望自己像上次一样，能飞出鸡圈。可是身子却如千斤重，怎么也飞不起来。
大憨可怜兮兮地趴在一个角落，看着7七只母鸡和黄总它们一趟来一趟去，欢天喜地的，好生羡慕。可是那热闹是它们的，和它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大憨也不怪它们，都是它自己有错在先，不可饶恕。可是后悔也没有用啊，毕竟黑大帅的离开确实是它造成的。它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
它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了铁丝网上的一串葫芦，有22个，一模一样的，青一色的，好神奇的宝贝啊。22个葫芦随着秋风一起起舞，朝着同一个方向，它们好开心啊！如果它也变成一个小葫芦多好啊！突然它看到它旁边的那棵葡萄树上有几个小青虫，还有一串串红得发紫的小葡萄。那颗葡萄，据说是从台湾带回来的呢。原本是栽在花园里的，但是它易生虫，又总不结果，沙又漠就把它移到鸡圈里。说是它既然不结果，就等夏天给鸡纳凉吧。谁知今年它却结了果。难道是鸡粪的功劳？大憨想如果它想办法上了树，这可就成了它的秘密基地呢。
于是它拿定主意，一定要拿下这棵葡萄树。因为它在老家一直散放在田野里，同时又有黑大帅的耳濡目染，所以它还是学了点“飞檐走壁”的功夫的。它连爬带飞，不一会到了树顶。树顶上的葡萄，因为太高，一直没人摘。WOW！站在那高处，放眼望去，风景真好，院墙外一望无际的水稻田，晚秋时分，水稻已渐渐成熟，一片金黄! 站在高处的那一瞬间，仿佛心胸也开阔了。大憨捉住了一只虫子，刚准备吃，突然它想起了什么，没有吃。它也没有吃葡萄。不知大憨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见它采下一串葡萄，跳下葡萄藤，走向那群鸡。它把那串葡萄送给它们，并告诉它们，它发现了一个快乐的天堂。它把它们带到了它的秘密基地——葡萄树。
它们将信将疑地跟着它，它们平时只会低头刨食，从来不会抬头看天，所以根本不知道那葡萄树上的葡萄和青虫，更不知道，它们自己还会爬树。大憨领它们到树下，它在最前面，娴熟地爬爬飞飞，黄总随后，母鸡们没有爬过高，黄总示范它们，用尖锐有力的喙叼住头顶上的葡萄枝，抬起右爪，向上一步，抓牢；然后又抬起左爪，向上一步，抓牢；顺着葡萄藤，悄悄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上攀爬着。它们一个个一边爬着，一边叽叽喳喳唧唧歪歪的，终于磕磕碰碰地爬上葡萄树的顶端树桠上。它们万分满足地吃到了新鲜的虫子和葡萄。大憨自己却没有吃，而是陶醉于它们开心与满足的样子，它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奉献与分享的快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以前黑大帅就是这样对它的，黑大帅总是把最好的给它。吃完虫子，它们在大憨的指引下，眺望远方，它们看到了院墙外一片片金灿灿的稻谷，谷穗儿沉甸甸的，笑弯了腰，好美的世界，这是它们不曾见过的美丽。它们从记事起，就一直生活在这个圈里，上次难得“集体越狱”一次，还没来得及看看外面的世界，就被沙又漠和我抓回。
它们尽情享受着这难得一见的美味和美景。一只母鸡主动地用翅膀碰了碰大憨，眼神里饱含感激。还有一只居然用它的喙碰了碰大憨的喙，大憨从没有与哪只母鸡有过肢体的接触，一下子被它们的亲热举动吓傻了搞晕了，兴奋得站不稳，差点从树上掉下去！其它的母鸡也都很高兴地与它和解。它们突然觉得大憨就像黑大帅一样帅，不对，比黑大帅更帅！黄总见状，也与它握爪言和。它们九个开心地呆在葡萄树上，一起眺望着外面的世界，享受着美景，传递着友谊，展望着未来……那三只大呆鹅，看不懂它们的世界，只知道黄总好像不啄大憨了。
此后，它们经常一起爬上那棵葡萄树，吃几只葡萄或者虫子，或者欣赏蓝天白云水稻田……它们有时还会跳到大呆鹅身上，大呆鹅小心翼翼地背着它们，像猪八戒背媳妇。有时还要把它们背到鹅池里，其它的鸡都不怕，但是黄总却害怕得要命。大憨再也不想出逃，也不再羡慕那些随风起舞的葫芦，但是偶尔还是会想起黑大帅，但已不再追悔，而是心里暖暖的，暖暖的。
作者简介:
贾玉琴，生于1971年，淮安区人。本科，中学英语高级教师。现任教于淮安市钦工中学，是一位有28年教龄的乡村女教师。热爱教育事业，兢兢业业服务学校各项工作。珍惜且善待随缘遇到的每一位学生。
工作之余，喜欢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更喜欢侍弄花草，舞文弄墨。虽才疏学浅，却一直在前行的路上。
基本实现了有一份喜爱的工作，有几个不俗的爱好。
如能写得一手好文字，此生心满意足。
不喜歌功颂德，不为功名利禄。只写真正触动灵魂的人与事, 以期以一己之力,摇醒一些酣睡的树。目前有小文百十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