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河鲜

抓河鲜

◆郭文华

上周末回了趟老家,老妈做了一道韭菜炒蚬子,这道菜好久没吃到了。老妈说:发水汛季里蚬子多,平时在乡下也难觅蚬子踪影。吃着蚬子,我的思绪随着美味,回到那遥远小时候在水上嬉戏,水下摸蚬子的时代。

老家纵横交错着三条河,“西沟坎”、“荒唐头”、“北港”,这三条河流是本生产队田间灌溉的命脉,是本生产队“南头”和“北头”人家赖以生存的水源。由于“西沟坎”曾经淹死过小孩,人们怕淹死鬼找替身,很少有人敢下河游泳。“荒唐头”位于老家的后面,战争年代有人埋于这里,也有传说有土匪被处死在这里,后来我们打猪草、玩耍的时候,还能见到露于沟坎里的尸骨,这可能就是“荒唐头”之名的由来。

夏天的“荒唐头”是大孩子玩水的去处。水清澈见底,清澈得犹如猫眼睛一般。崖坎的下面就是人把深的水,下去就没过头顶,只有水性好的大人才敢下去,大哥哥们站在河岸上,直接纵身跳下河,但游泳的时间不宜过长,就往边上游,大人们说“荒唐头”河里的水深,深处的水冰凉冰凉的,人下去后容易抽筋,一旦在水里抽筋很危险,容易溺水身亡,所以一般水性的人是不敢贸然到“荒唐头”河里游泳的。正因为去的人少,“荒唐头”河里的蚬子、螺蛳、河蚌、螃蟹多而且大,由于河水清澈,水质好,味道也特别鲜美。蚬子个大,有黄澄澄壳的,是蚬子中的上品,肉肥厚鲜嫩,吃在嘴里“肉卓”,有“嚼头”。那河蚌就更令人垂涎了,蓝边子碗口大小的河蚌,三四个就是一脸盆,个把时辰就能摸到一大盆,胆子大的哥哥们,潜水到最深处,运气好的还能摸到“蚌精”,据说,能从“蚌精”的肚子里找到珍珠,既尝到了美味,珍珠还能卖个好价钱。

“荒唐头”游泳的人少,那是因为水深危险系数大,而“北头”人家一排房子的后面的“北港”河里,水面宽阔,深浅适宜,才是孩子们夏天嬉水的欢乐天堂。

夏天午饭后,天太热,太阳像个火盆子挂在人们的头顶,晒得人满身冒油,家门口的泡桐树上知了也没命的叫着。那个年代没有电风扇,更别谈空调了,普通百姓人家芭蕉扇人手一把也没有,想睡午觉也睡不着,大人们便带着孩子,拿着红色塑料盆,到“北港”河里摸螺蛳,摸蚬子,抓鱼,逮螃蟹。我自小就不敢下水,至今还是个“旱鸭子”,看着大人和哥哥弟弟们下水嬉闹,我也眼热,可只敢站在河边的浅水里,双手死死的抓住红塑料盆的边,用两只脚使劲的拍打着河水,水花飞溅到满头满脸,人却在原地打转不向前行。和大人去“北港”几天,学到一个本领,闭着眼,用手捏住鼻子,人潜到水里,能用另一只手在河床爬好远,自以为学会潜水了,可老爸打击我说:你这是在浅水区“冒水”,头顶上的“两根毛”还在水面漂浮呢。受到打击,再加上下水时间久了肚子就疼,也就没有再学游泳。

“北港”河里摸蚬子的人很多,每天都有很多人过来摸蚬子,我就想,哪来这么多的蚬子啊,大人们说,蚬子、螺蛳、河蚌等河鲜是老天爷对穷人的无私馈赠,是老天爷用来救穷人命的。人们摸到大的就取上来,摸到小的就放生,如果像现在那样用工具捕捞,不出几天,河鲜就绝种了。人们并不贪婪,用他们特有的质朴和善良,维持着河鲜的生态平衡,使蚬子的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在缺衣少食,物质匮乏的年代,蚬子,螺蛳,河蚌,小鱼小虾,螃蟹取之不尽,用以改善穷人的生活,给农家长身体的孩子们补充营养,人们有了大自然的馈赠而繁衍后代,生生不息。

人们手扶塑料盆,双脚却在水底踩着,踩到蚬子河蚌之类,就弯腰伸手将之取上来,随手扔到盆里,较深的地方,就潜水下去取出来。我站在浅水区里,望着清澈的河面上拍打双腿游水的大人孩子们,清澈的河面泛起粼粼绿波,激起层层涟漪,烈日的光斑在河面和人体之间闪烁,我虽不会游泳,但沉在水中一样能感到阵阵透心的凉爽和惬意,使盛夏的暑气全消失在这凉爽和河水中。

人呆在水中花时间不宜过长,午后大人们还要上工,个把小时后,浮在水面上的红塑料盆里,已是大半盆河鲜了。大人们陆续上岸回家了,留下部分孩子仍在水中嬉闹,没了大人管束的孩子们,玩得更欢了,在水中翻跟斗,竖蜻蜓,那个年代大人只顾下地挣工分养家糊口,孩子完全属于放养型的。

微风乍起,“北港”两岸的芦苇哗哗作响,随风向一边倾倒,大片大片的翠绿,随风起伏,前仰后合,风声、芦苇哗哗声,孩子拍打水面之声,在“北港”河面汇聚成一曲夏日午间欢歌,这首欢歌至今仍储存在我的大脑深处,成为永恒的记忆。

〖作者简介〗郭文华,1966年出生,中共党员,无锡市注册安全工程师,江苏省如皋市九华镇人。现供职于中船澄西船舶修造有限公司工程队,任南通建华船舶工程有限公司工会主席,主管安全、教育等工作。自幼喜爱文字,在《澄西船舶》《方舟》《江南晚报》等刊物上发表过多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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