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营丨初冬的景象
娘在世的时候常说一句话“十月一(音儿),棉堆儿堆儿”。就是说到了农历的十月一日以后,天气渐渐变凉,该穿棉衣裳了。由秋到冬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在人们尽情享受五颜六色的秋景时,寒意从一场又一场秋风秋雨中袭来,人们才觉得冬天真正来了。
其实,立冬这个日子到来时不见得会多冷,但从各色各样的植物身上却能看到明显的变化。变化最大的当属那些乔木,比如银杏,在深秋时节它的叶子会变得一树金黄,在有暖阳的日子里,显得格外耀眼格外光亮。可是持续没多久,叶子就由金黄转化为暗黄了,稍有风吹草动,就有叶片像小鸟一样朴楞楞向树下落去。不用说是浅冬到来了。树上的黄叶一天比一天稀疏,地上的枯叶一天比一天厚实,生死别离的场面很悲催。树叶和树枝,从春到夏再到秋,相依相偎,一起听鸟叫,一起听蝉鸣,一起迎朝辉,一起送落日,一起沐月光,一起抵风雨,有太多的相思相恋,而冬却让它们生生分离。在城市里,看到黄叶最多的是马路两边的法国梧桐,这种树学名叫悬铃木。它的叶子虽然没有银杏叶子好看,但那黄色也给城市增添一抹亮色。深秋时节里,梧桐不是一天变黄的,先是有的青有的黄,接着有的黄有的褐。梧桐最知冷暖了,天寒一点它的叶子颜色就变深一些,稍有点风它的叶子就落下一些。你如果留心就会发现梧桐的叶子不会一下子落完,它会慢慢地落,甚至会持续整个冬季。即使树上有积雪时仍可以看到梧桐树上的枯叶在风中摇曳。梧桐树的叶子比银杏更留恋相依偎命的树枝,每每脱落的树叶总是飘啊飘啊,不想落地,有的还借助风的力量飞得比树还高,然后从空中俯瞰一下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从初冬到深冬的上班路上,不论多冷你都要多看一眼面前飘落的梧桐叶子,它是在告诉人们炎炎夏日里正是它们为我们遮挡了烈日暴晒。五角枫的叶子更好看,就像刚从染缸里捞出来,红得鲜艳热烈,好像还没有炫够,不经历两场雨雪它们是不会轻易离开枝头的。虽说是过了立冬却迟迟不下苦霜,一些该落叶的树木还保持着一身绿叶就在那里挺着,比如桃树。可是就那么一场小雨、一阵轻风,它们就招架不住,齐刷刷地叶落满地,空留光秃秃一树枝桠。也有耐得住小风寒的,比如月季。月季的叶子也是青的,但已不见成片的花朵,也不是没有花朵。就有那么几朵还开着,花朵虽说不够大,可依旧艳丽,每只盛开的花朵旁还有一两只含苞欲放的花蕾与它相伴,不知这花蕾能不能挺过即将到来的一场雪。
早几天就有天气预报说冷空气就要来了,说要有一场大雪。可当第一场雪终于来时人们并没有感觉太冷,雪也不是太大。初始的雪花还有点大,在空中飞来荡去的,悠悠地不想落地。过了一会儿,雪下得有点紧了,但看不到雪花了,倒像是天上有一大萝,满世界都在这只大萝萝下的面花里。因为地温高,雪落地即化,留下的都在树叶上。女贞和香樟是从南方引进过来的树种,这些年占据了城市的各个角落。这两种树青枝绿叶的,因而雪在这两种树上格外显眼,白中透绿,绿中含白,满树就像晶莹剔透的宝石。
法桐树还有黄叶,榆树上也有黄叶,因为稀疏吗?它们没能留住雪。高高的杨树上已没了叶子,喜鹊窝露了出来,不见喜鹊在树上。一对喜鹊的定情是从春天一起搭窝开始的,然后它们就在夏天稠密叶子隐蔽中谈情说爱并生子育女。冬天来了,这一家子去了哪里呢?
开得正艳的几朵月季花从第一场雪里挺了过来,那些花蕾还会开吗?
初冬的景像是美丽的,就像华丽的盛妆晚会就要谢幕的那一刻,辉煌过后的静场也预示着新的一幕还要开场。尽管五颜六色的树叶要归于泥土,也不必悲伤,莫叹落叶无情,化作春泥更护花。落叶如人生,经历了夏春秋,便是成熟和期待,静静地守望,期待又一树绿荫匝地。
作 者 简 介
张振营,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曾任河南经济日报记者,现供职于平顶山市政协。出版散文集多部,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河南日报》、《散文》、《散文选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