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群丨深秋,一簇原野的守望者
那是一个秋日的午后,避开城市的喧嚣,我一个人穿行在家乡的田野里,风不大,阳光暖暖地钻进我的脖子、袖口;我童心大发,奔跑于收割一空的旷野,把阳光的色彩肆意踩进脚下的泥土,窄窄的田埂上便留下了太阳的肤色。空旷,寂寥,沉静,麦苗还没有钻出地面,远处一颗散落在地头的玉米无人收割,耷拉着脑袋,像位疲惫的老人独坐不语,静静等待一场北风的到来,焦枯的叶子随风慢慢扬起又慢慢落下。放眼望去,天地之间是同样的颜色。我内心不禁生出一丝悲悯,脚步也放慢下来。
我走过一处高埂时,感觉裤脚被什么“拽”住似的,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大丛脱落了叶子,顶上结满了金黄色的果实------一粒粒长满了尖尖的小刺的植物,我们这里管它叫“猪油草”。它很难缠,平常割草的人也极力避免它,如果碰巧割掉一支,也要小心地把它挑出来,怕它刺手,总是小心的捏住根部远远的甩进旁边的沟渠。在我的记忆里,他总是静静生长在地头沟渠旁,没有鲜艳的花朵。只有人或牲畜走过他身边时,它便恶作剧似的把自己的尖尖的小刺牢牢的挂在人的裤脚处、牲畜的尾巴或肚皮上,似乎想让人们注意到它的存在,有似乎在反抗侵犯了它的“领地”。我弯下身子,想把粘住裤脚的尖尖的草籽小心地捏去。然而这确实是非常困难的,它那尖尖的刺紧紧地刺进裤脚的纤维里,甚至刺伤了我的手,它是异常的坚韧,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同它们“搏斗”了差不多十分钟,才让裤脚摆脱了纠缠。由于它的桀骜不驯,又经过我的这一番揪拽,这丛“猪油草”东倒西歪,根部也摇摇欲坠,顶上的果实摇落一地,失去了他原来的自然状态,已经破败不堪了。我不禁惋惜白白糟蹋了一株生命。它本来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好的,是我的无意闯入而改变了它的生活。原来每个生命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无论大小。而自认为聪明的人类恰好爱以自己生命的博大忽略甚至改变比自己弱小的生命的命运,然而生命始终是充满力量和精神的。回忆起我急于摆脱“猪油草”的纠缠所发费的时间和力气,我真正明白了再弱小的生命也会护卫自己的尊严并且不惜以牺牲生命为代价。
在远处的坟墓旁,我发现了一丛更大的东西紧拥在坟墓的四周,重重叠叠,密不合缝。走进一看,还是“猪油草”。眼前的这几十棵“猪油草”颈缠着颈,枝绕着枝,构成了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仔细一瞅,他们并不如刚才的那株幸运:大部分枝干脱落,有的因为失去了水分而枯萎了,有的仅有外皮相连却依然生机勃勃;活着的缠紧死去的,死去的抱紧活着的,相互护持,抱成一团,没有一株倒下。看看墓地的四周,有牛的蹄印和铁锨的痕迹。明白这里曾是放牛者光顾的地方,也是这块土地的拥有者为了一点点的土地而大动了“杀戮之心”,因为是它们占据了那一点点的土地。土地的主人见缝插针地在空隙处种上了“梅兜”秧子,而今熬过这般清冷的季节,“梅兜”秧子似乎已经完成了使命,耐不住季节的威逼和折磨过早地耗去了坚韧和顽强,软软地趴在“猪油草”的身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历程。墓地的边上有一株特别瘦弱的,枝是那样的纤细又是那样的少,距离也比较远,大概是经过兄弟姐妹们的帮助,他终于把自己的颈也缠绕到了这个整体上,终于站了起来。而他的身上正沉重地驮着一株死去的“梅兜”秧。它终于站了起来,尽管它不知为站起来的这一天付出了多少,头顶重压,甚至是折断枝臂。它骄傲的注视着四周,似乎在宣告它从不肯向它施加任何压力和困难甚至威胁它生命的任何势力低头,永不低头。
人可以消灭一切敌对的力量,生命可以消失踪迹,但不可战胜的是一种永不屈服的精神,就如这眼前的这簇秋后原野上孤单的“猪油草”,依然顽强的站立着,昭示生命的内涵。
作 者 简 介
吴群,笔名“舞君”。语文高级教师,河南省首批名师,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自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者。有作品散见于《作品》《飞天》《广州文艺》《都市小说》《中文自修》《辽河》《天池》《小小说选刊》《博爱》《散文家》《散文选刊》《河南日报》等报刊杂志;曾获2009全国散文大赛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