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伟丨漂在北京的幸福日子
二零一零年的正月初八一大早,在孩子爸爸陪同下我来到长途汽车站,乘大巴去北京,参加仁爱版初中英语教材的修订工作。
正值春运,我提前十天买的票,所以座位很靠前,据说这是全车最安全的座位。第一次一个人出这么远的门,心里颇为惴惴不安,看到老公帮我把行李放好后,冲我招手,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同座的小姑娘微笑着递给我纸巾,安慰我说:“我第一次去北京也是这样哭鼻子的!”看着比我年纪小一大截儿的年轻女孩,我不好意思起来。这时候知道我即将远行的几个老同学也都发来了短信,他们可真有心,一直关注我的行程,就在车即将出发的时候,发来短信,寥寥数语,尽显关怀,让人心里一下子就温暖起来!孩子爸爸一直等到车子发动才离开,看得出他是很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的。
同座的女孩是北京戏曲学院的大四学生,学绘画的,有个好听的名字:怡君。她是一个很温柔也很健谈的女孩,一路上我们开心地聊天,她十一二岁就去北京学画画,经常一个人坐火车,她用和她年纪极不相称的平淡语气给我讲自己不寻常的经历,父母的不幸过往婚姻以及母亲如今幸福的再婚生活。我很庆幸遇见这样一个真诚乖巧又贴心的旅伴,她不但告诉我返程坐哪一趟火车方便,还告诉我在哪里逛街买衣服经济实惠,甚至告诉我买化妆品要去某某连锁店,我知道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逛街都很有自己的心得,她们的建议听听还真是不错的,回来的时候我就真的去那里购买了送给朋友们的礼物,东西又好又便宜!
一路北上,行驶在京珠高速公路。晚七点到达莲花池车站。邀请我过来的仁爱公司派来接站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他们一直和我联系,我告诉对方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和大致的位置,很快一辆蓝色别克商务车来到我面前,夜色里独立异乡的街头让我内心一阵阵发怵,我脑海里不断出现一些媒体上经常报道的譬如绑架、抢劫、遇害等可怕的字眼儿,就多了一个心眼儿,悄悄把车子颜色、型号以及车牌号用短信方式发给孩子的爸爸,万一我发生意外好报警,现在想起来那一幕还感觉自己做得很机智也很正确,哈哈!
入住公司附近那家宾馆时候已是九点多钟了,安置好行李,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回到宾馆,孩子爸爸发来短信,同学们电话打过来,老爸也打来电话,看着手机里诸多的信息,就一一回复回电,大家都叮嘱我一定要保持联系,有事尽管开口,尤其是老爸,一再强调务必给他的同学好友联系,他已经托付人家照顾我了,我心里暗笑老爸的固执,人家都是大忙人,哪有功夫理会我的事情,况且我又不是小孩子,最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洗漱完毕已经十一点了,赶快睡觉。我开了空调,才感觉房间里气味十分难闻,原来房间刚刚装修过,新贴的壁纸。我只好开着窗户睡,好容易睡着了,又被人吵醒,原来是一位安徽的小陈被安排和我同住,我和她打过招呼,又起床喝点水,再睡已经没那么容易了,索性一起聊天好了,就这样几乎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小陈一起退了房,然后去公司报到。 到了那里,会议室里已经挤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同行,大家虽未曾谋面,但也颇感亲切,毕竟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吧!老总是一位四十多岁,衣着十分朴素的男子,据说此人颇具传奇色彩。简短地致辞之后,我们就被安排前往驻地——密云度假村,即将在那里度过接下来的20多天时间。
我们坐在大巴上,即将开车之前,上演了很浪漫的一幕:一对年轻的夫妇因为早上在家里闹了一点小别扭,妻子要随我们一起前往度假村,丈夫为了表达歉意,亲自来送行,且当众宣布:
“我是某某的老公,我非常爱我的老婆,希望大家此去多多照顾她!拜托各位了!”
我们都被搞懵了,短暂的寂静之后,车里想起了热烈的掌声,有人大声回应这对有趣的小夫妻:“放心吧,我们会给她机会,让她休假回来看你的!”再看那位被老公当面示爱的女士,早已飞红了面颊,不言而喻的幸福。
车子飞速行驶在高速路上,一路上经过许多不知名的地方,路边树木林立,上面有鸟儿的巢,据说这就是激发了鸟巢设计者灵感的所在,也算是北方冬季独特的景致吧,虽说放眼望去无甚生机,倒也静怡肃穆,只是略显萧条。
到了目的地,我们先吃饭,山庄的饭菜还算丰盛,营养搭配也合理,只是环境稍差一些,也可以谅解,在寸土寸金的京都安排这么多人的食宿,还是要考虑老板的经济承受能力吧,毕竟每个人的开销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对于一个私营企业来说,没有什么比经济利益更现实的了。
度假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据说离北京有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这是一处挺大的院落,光秃秃的小山呈半包围之势,沿四周盖起一圈红顶的度假村常见的简易房,院子的中间矗立着联通公司的信号塔,所有的树木和花卉都呈现出破败之势,鲜有生机,毕竟这里的冬天冷得要命。往里面走,还有一个结冰的鱼塘,据说夏天很美,荷塘里面开满荷花。院子北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篮球场,可供热爱运动的人早晚活动一下筋骨。几条曲折小路,一段铺满积雪的小桥回廊,就构成了山庄所有的景致。回廊边是一片枯黄了的竹子,更显萧条。靠西边是大大的餐厅,每个房间里都布置了两个餐台,可容纳二十个人同时进餐,以后的日子里,每天这里都挤满了各种口音的人,大家互相打招呼后,就毫不客气地招待自己的胃,毕竟,吃饱了不想家!据说,来的当天有人就当了逃兵!说句实在话,我也想逃走来着,但我坚持下来了,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
接下来的工作是异常艰苦的!
每天工作九个小时,除下吃饭、睡觉的时间就是工作,很少有放松和休息的时候。每一个阶段都有非常明确的任务,且要有研究成果拿出来,来不得半点马虎。每天都是在规定的时间里看大量的书籍,查阅国内外资料,整理出自己的思路,然后形成文字,每篇论文字数都要求五千字以上,对于平时写论文靠上网东拼西凑的人们来说,在这里是不能够蒙混过关的,因为根本就没有互联网可利用。为了公司的商业机密,我们的身份证从第一天来就被没收,办公室里面不允许带手机进去,出来的时候连一小片纸都不许带,所有手写资料用完全部粉碎。我们必须完全靠自己的大脑来构思,拿起笔来成文,然后一遍遍修改、誊写。我每天写字写得手指都是僵硬的,中指握笔的部位肌肉都没了弹性,陷下去了很久不能复原。就是在这样近乎残忍的工作环境里,才能逼出一个人的潜能,公司才能得到来自一线教师最发自内心最接地气一手原创资料,从而让仁爱版教材教辅可以在人教版教材垄断教材市场的局面之下争得一席之地,在中国的广袤土地上开出绚丽之花,立于不败之地。
每天的早餐简单些,经常是米粥、豆浆、牛奶、水煮蛋、油饼以及各种不同馅料的包子。这些不同的食物轮流照顾着来自不同地区人们的口味差别。很多人都有晨练的习惯,可以跑步,打球。一日三餐的餐桌上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倒不是因为菜品丰盛,而是大家一起可以讲一讲各地不同的风俗习惯,有男有女的地方难免会逗逗乐子。我总是耳朵上挂了耳机,边吃边听音乐,对于个别人不怀好意的讪笑充耳不闻,除非他们喊我的名字,否则,我不和他们搭话。出门在外我只求平安,不惹是非。河南人总是很恋家的。我已经开始想家了,连同家乡的面条。
心情不可太郁闷,就忙里偷闲吧!我会建议女同胞们和我一起随着音乐跳会儿舞——我特别喜欢DJ ,这跟我的年纪真的很不相符。按说我应该喜欢古朴典雅的轻音乐之类,我偏偏喜爱DJ ,我们把手机的音量开到最大,随着音乐尽情摇摆,很嗨 很过瘾!山东小刘和内蒙的燕子经常把家乡的大枣和花生分给我们,临时组建的大家庭也十分温暖。
最难忘的就是那年的元宵佳节,公司赵总应该是个富有情调的人,他让人送来了好多焰火,还有老北京的特色零食,北京烤鸭和牛栏山二锅头给大家助兴,一群背井离乡的人暂时把乡愁搁下,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主编们都来敬了酒,我喝酒的豪爽之气无意间被湖北小谭看到了,他说:“你一定是个很能喝的人。”我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他哪里知道我八、九岁就开始每天陪姥姥姥爷喝几盅小酒儿呢!长期以来形成习惯,用我们单位常在一起应酬的男士们的话说,就是可以喝一斤没事儿的酒量。我从来没有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把我灌醉,他们也就一直猜测我的酒量,我经常在心里暗笑他们的愚。酒罢大家余兴未尽,索性聚在一起自娱自乐,于是大家都拿出看家本领,一时间往日安静肃穆的工作室里欢歌笑语,歌舞升平。
“放烟火啦!”负责后勤的小李子一声大喊,大家蜂拥而出,在雪地里笑着,叫着,打着,闹着,仿佛是一群忘记了年龄的孩子一样开心快乐起来!
终于等到了放假出游的日子,我们就像被放出了牢笼的囚犯一样呼吸着外面自由的空气。那天很冷,矿泉水拿在手里居然都结了冰,而一直呆在温室里的我们居然都没有戴手套,手都被冻得僵硬,不愿拿出相机拍照。错过了好多的景致。我们经过安检通道,先来到天安门广场,瞻仰了威严庄重,气势恢弘的天安门城楼和雄伟壮丽的人民英雄纪念碑。
看着城楼上的石狮子,我想起一张珍藏很久的老照片,是爸、妈和小弟在那里的合照,当时的爸爸年轻英俊,妈妈美丽温和,小弟只有一岁多。每次我看到那张照片,就会问妈妈:“为什么不带我去北京?”妈妈就会转移话题,给我讲起小时候的一件趣事:
当时爸爸还在北大读书,我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上面有三个姐姐。当爸爸的老师知道我家的情况后,就给我爸爸商量,要领养我,爸就回家给妈商量,被我听到了,当时的我也只有三四岁的样子,一听要把我送人,哭得跟个泪人一样,说什么也不愿意,三姐大我三岁,她刚上小学一年级,小大人儿似的劝我说:“到北京给教授当女儿多有福气呀!”我一听就恼了:“要去你去!”三姐说:“我年纪大了,人家不要我。”小小年纪的我居然说:“你不会变个戏法儿,缩小一点!”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此事也就不再提起。真庆幸父母没舍得把我送入,让我在浓浓的血脉亲情中理解了爱与被爱。
也许是因为我年纪最小,也许是从小没有在父母身边长大,反正爸爸最疼爱的女儿是我,这是家里不争的事实。小时候爸爸从北京带回来的粉红色连体的衣裤很可爱,很时髦,一准儿是给我买的;美味的虾片分给我的最多;带回来的小碗那么大的漂亮水晶球都被妈妈珍藏在箱底,总是要我们哭闹一番,妈妈才同意拿出来把玩。
幼年记忆中的北京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当时爸爸寄回来很多黑白照片,第一次看到上下两层的床,第一次看到高鼻凹眼的外国人,从照片中我们认识了爸爸的留学生同学们,印象最深的是那个优雅的、长着一头卷发的前南斯拉夫女人。她一直在联合国任职,终身未婚。北大百年校庆时候她回来母校,讲一口已经很生疏的汉语。
离开天安门广场,我们去了故宫。在那里领略了皇权的至高无上,也感受了历史的悲壮和厚重,感叹着封建王朝的帝王们纵有再大的权利,谁也不能留住匆匆的岁月,还不是流水落花春去也,逝者如斯夫!
鸟巢和水立方是我们那天的最后一站。我留意到这两处景点的游客年龄结构相差很大。在故宫看到的游客(包括外国游客)都是年纪偏大的中老年人,而在鸟巢见到的大都是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如此近距离观察外国人的机会真的不多,白人真的很漂亮,个头都是那么高大挺拔,五官凹凸有致,看上去和黄色人种有很大差异。但是他们到了老年就明显没有了优势,也许是饮食结构的原因吧,一个个都太肥,看着实在是难受。在故宫我遇到一群群的外国老年游客,没有一个是体态轻盈的。看着他们一个个拖着肥大的身躯行路艰难,真的很替他们捏着一把汗。
在鸟巢我们玩得很开心,拍了很多照片,这要感激同行的摄影爱好者小谭。他颇具慧眼,能在平凡的地方选取极妙的背景和角度。给我们留下了永久的纪念。
最后几天的工作明显轻松了很多。每天都有时间一起聊天,拍照。尤其是最后一天,大家都忙着收拾行李。盼着回家的日子。火车票发到手上后更叫人越发浮躁起来,看书不能专心,我每天都在计划着该给谁买些什么礼物,写在稿纸上备忘。
终于盼到了回家的日子!中午,开始一批批往北京方向送人了,我因为是十五号的火车,所以可以多留两天,我们被安排在十四号一早离开山庄。十三号中午看着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地被送走,我心里非常后悔做出在北京玩两天的决定,很想马上飞回河南,不过一切已成定局,没办法,只好等。
当晚有两个湖北老乡相邀一起打扑克,我就陪他们玩了一会儿,大约不到九点,我们就散场,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凌晨四点,我们起床,吃过早饭,就坐大巴离开了山庄,天阴沉沉的,不一会儿就下起了雪。一路上大家都昏昏欲睡,我没有在车上睡觉的习惯,一路听着音乐,其实我听音乐只是一种习惯,一种不良习惯罢了!为的是让自己的思想暂时清净,不想、不听、不看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车子先到达首都机场,送黑龙江和重庆的两个同志去候机,然后就回公司。我们一行十五人在公司楼下下车。
雪越下越大了。我是要找一家宾馆住一晚的。事先我已经打听好,直接找到华奥宾馆,开了一个标准间,房间很小,设备很差,价格却比我们那里贵一倍。同行者是下午的火车,他们也要在北京玩儿半天的,所以,我就请他们把行李都存放在房间,然后就结伴出发了。
我们先去了北京大学,在大雪纷飞中领略未名湖的静谧之美,然后又去了清华大学,大家都想去看看朱自清先生笔下的荷塘,无奈向导说他也不是很清楚具体位置,没能如愿。最后在清华的餐厅吃了午饭,大家AA制,很开心的最后午餐。
下午我们又胡乱在街上逛了逛,几乎没买什么东西,同行的小谭倒是很有心,为他的岳母买了一顶绒线的帽子,我们都说他很孝敬老人,看来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年轻人,这样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很难能可贵!
三点多,他们一行人要去赶火车了,我和他们一一告别,虽说是很短暂的相聚,也还是产生了很深厚的情谊,送走他们,我一个人真的一下子感觉好寂寞,好想家!给孩子爸爸通了电话,他提议我第二天去爬长城,我告诉他北京大雪,八达岭积雪,太冷,去不了。他又叮嘱我晚上不要在外面玩得太晚,记得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一个人呆着也无聊,就把门锁好,到宾馆前台打听好路径,就上街溜达去了。
先来到中关村的地下购物广场,害怕迷路,我事先留心了出口的特点,像这样的购物中心出口会有好几个,万一走错了,就找不到宾馆了。这里的商品给人感觉格调没有预期的高,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品牌,价位也一般,很多商家在低价倾销,我就打消了要在这里买衣服的念头,只是看看罢了。前面就是家乐福超市了,晚上我不打算逛超市,留到明天走之前去逛,省去了拿东西的麻烦。就这样只是闲逛。大约八点钟,我给自己买了煮玉米和酸奶,外加一个囊夹烤肉,就回宾馆了。给服务台打电话要了开水,独自享用我的晚餐,没有很伤心。
第二天,艳阳高照。我一觉睡到了九点钟。看来昨天雪中游玩是太累了。起床洗刷完毕,就近一家粥店吃了早餐,直奔购物中心,把昨天决定要买的东西一网打尽:屈臣氏的橄榄油来几瓶,沙宣的按摩防静电的发梳来几把,这些是送给爱美的女朋友们的,一家专卖店的春装刚上市,一件毛衫很适合孩子爸爸,就给他买下了,中关村图书大厦里我呆了很久,好书可真多,最后还是决定买了几本带回来,送给儿子,让他在上面乱圈乱划,毕竟,拥有书籍和借阅是两码事。最后才来到家乐福,把各种口味的果脯买了一大堆,准备回家送给亲友。
十一点半,我回宾馆装好东西,退房。我又把行李寄存在宾馆前台,因为离火车出发时间还有五个多小时,我可不愿意一路拉个大箱子闲逛。
在外面晃荡了几个小时,把附近有特色一点的小店铺都看差不多了,我就取了行李,乘了公交,一路来到北京西站。平生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在人潮汹涌的火车站候车,我格外小心,在二楼一家餐厅吃了午饭,饭菜真的不怎么样,我只是为了避开嘈杂的候车大厅,在这里清净了许多,我可以发发短信,打个电话,不用担心有坏人在旁边。到发车点儿了,我请服务员帮我抬下行李,随着人流进了入口,傻傻地跟着人家走,有位河南老乡提醒我:“卧铺都是在前三个车厢。”原来他们几个都是硬座,而我的是卧铺,好容易找到我的座位,哈哈哈,很开心呀!第一次坐火车!
我把行李放在茶几下面,舒舒服服地躺下休息。听着火车独特的节奏,慢慢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看到了彩虹桥,我一下子振奋了,到家了!乘务员给我换了牌,我终于回到了可爱的家乡。
难忘的北漂终于结束了!走在家乡的土地上,踏实!
作 者 简 介
宋晓伟,笔名“清秋”,女,一个热爱文字的英语老师。二十三年前从豫东平原来到平顶山这个陌生的城市,既无亲朋又无好友,思乡情切之时经常用写实的手法记录儿时在故乡的快乐时光,以抒发对故土的思念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