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笔谈143：皇帝热衷造神，上天真的保佑吗？大火、蝗灾是明证
本号（纪岩松）打算以连载的形式，从大宋的人和事入手，以史料为基础，用通俗语言、清晰逻辑再现北宋100多年政权的跌宕起伏，姑且起名《宋史笔谈：北宋王朝盛世梦》。今天是原创第143篇。
如此热衷造神、祭神的宋真宗赵恒，无疑是希望上天保佑。可惜天不遂人意。
宫中的熊熊大火
1015年四月，寇准被罢十天后的半夜，一场大火从赵元俨的荣王宫燃起，火势蔓延至内藏库、左藏库、朝元门、崇文院和秘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
伴随着熊熊烈焰而消失殆尽的，是皇室历经两朝收集的大批私家财产，是国家财政征缴的民脂民膏，是大宋帝国从天下网罗的珍贵典籍。
心中可惜之后，赵恒一面下罪己诏，一面令丁谓、曹璨等人重新修葺宫殿，令王钦若等人重新购置、抄写典籍。
而这大火的源头纯粹是一个小人物引起的。赵元俨的侍婢韩氏从府中盗卖金器，又怕事发，想着毁灭证据，就干脆放了一把火。
赵恒很是心疼。太祖太宗两朝积蓄，自己不敢随意花费，就这样被一个侍婢毁之一旦！各种祭祀大典、宫殿修建花钱在即，各项军政开支不可缺少，而税赋减免的范围越来越广，这不是逼着自己压缩开支吗？难道朝廷将入不敷出？
现在面临这种实际困难，他除了减少大规模的祭祀庆典，还加快实行茶盐专卖以课缴重税、尽量压缩其他开支，以保证各项宫观建设不因费用而停工。
素来心软的他狠下杀手，下诏：
断韩氏手足，示众三日，然后凌迟处死！其余知情人处斩！
剥夺赵元俨的武信节度使，降封端王！
今后皇室、宫中及大臣的一切衣服器用及军中兵器，禁止用金装饰！
王旦怕伤及无辜，进言说，陛下已经下罪己诏，臣等也已上书待罪，不宜大肆杀戮，而且大火虽有缘由，岂知是否天谴？
赵恒最终没有大肆杀戮，但王旦似乎一语成谶。
赵恒怕天谴，自己是足够尊奉上天了，但不知是不是自己做得仍不够？
灾害频仍
一年后，京城的景灵宫、会灵观和兖州的景灵宫、太极观全部落成，王钦若数千卷道藏经也校对完毕。
但上天似乎没有接收到赵恒的敬意，开始不眷顾他了。
先是各地旱灾。久旱之下必有飞蝗。农业社会最主要的两种灾害都降临了。
1016年六月，河北转运使李士衡最先上报，说当地出现蝗虫。连续两年的蝗灾开始了。
很快，河北、京畿、京东西（开封东部）各地陆续出现大批蝗虫，弥漫郊野，侵入农田住宅，并成群经过开封上空，遮天蔽日，甚为妖异，随后飞往河东、河南、淮南、江南及西北，演变成全国性的蝗灾。
七月，蝗虫经过京城时，赵恒正在用膳，听到左右禀告，立刻起身，在屋檐下抬头仰望。只见成群结队的蝗虫像幕布一样笼罩了整个天空，首尾不见边际。
历来的情况是，各地上报的灾情无论多么紧急，皇帝都没有切身体验。而这次蝗灾，赵恒难得亲眼目睹，内心极为震撼。他再无心用膳，默然端坐许久。
帝国面临重重灾难，火灾、旱灾、蝗灾，种种问题层层交织。谁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他从此就病了，病得彻夜惊惧，难以入睡；不满50岁的他，开始身体日差，变得老态龙钟、毫无生气，提前进入人生的暮年。
难道这就是天谴？他开始忧虑，他担心整年颗粒无收，那对帝国而言，将是一场灾难。
他下令前往玉清昭应宫、景灵宫、会灵观等地，建道场祭祀，并焚香祈祷，禁宫城音乐；同时派出宫使前往各地查探灾情，减免税赋，并组织扑杀。
报喜不报忧
各地情况陆续上报，但报喜不报忧的官场陋习开始显现。从上报结果来看，蝗灾并不严重：
有些蝗虫自己头断脖子烂；
有些掉入山涧、有些投海而死；
活着的蝗虫也不可怕，各地说它们不怎么祸害庄稼。
这时，中枢的一些宰执，估计是王钦若、丁谓等人袖子里装着死蝗上朝，向皇帝表示祝贺，说准备率百官称贺，因为这又是大喜。
赵恒内心里也非常盼望蝗灾就此过去。
但王旦极力阻止，他说，蝗虫出现就是灾难，现在灾难过去了，只是不幸中的万幸！有什么值得祝贺的？
双方争执不下之际，忽然，天空又是黑压压的一片，星云密布的蝗虫遮天而来，期间无数只蝗虫落入殿庭之间。见此形状，谁还敢再提道贺之事？
赵恒不禁感叹，假如真的百官道贺而蝗灾不去，朕岂不是要被天下耻笑！
其他人诚惶诚恐，说，王旦的远见卓识，确实非臣等所及！
赵恒失望了，既对老天不眷顾而失望，又对王钦若、丁谓等人失望。这些人常常提到的祥瑞到底有多少真的，有多少只是为了讨好自己？他开始反思，自己真的能够沉迷于这种自我麻醉的状态吗？
真正为一心帝国考虑的还是王旦！
蝗灾直至深秋季节风霜来临才告一段落。秋收之后，各地上报大概损失一两成。他下令各地结合灾情，各自减免税赋。
但到底有没有瞒报的情况，赵恒心里很不踏实。朝廷内外，对这连续的灾害也是议论汹汹。
果不其然，陆续有百姓进京上访，说当地灾情严重而税赋沉重。
赵恒对这些官吏们的手法已经很不满意了，对老百姓的请求他一一满足。同时，他下令，各地禁止再进贡祥瑞！
他不敢再把全部希望寄托于上天庇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