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振业:最远的距离是故乡
【东原情深】
每到年关,眺望车站背负行囊熙熙攘攘的人流,聆听他们朝着故乡行进的沙沙脚步声,内心便会生发出一种游荡的悲凉。
我远离故乡已经四十多年了。记得当兵离开故乡时,我打起背包走出村子,跟在后面是敲锣打鼓欢送的全村老少爷们,当站在村外等候的军车上,看到挥手的人群,我哽咽了,看不清人群中父母站在哪里,弟弟妹妹的呼喊声也被响亮的锣鼓声淹没,挥手摇摆的人群在泪花中模糊,随着军车的启动,村庄和人群越来越远,我的心中空落落的,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就这样离开了家乡。
在军营经常想起欢送的这一幕,村南斜着的公路,朝着东南方向,路两旁是高高的白杨树,西高东低的村落,上空袅袅升起的炊烟,那些散碎的印记便一一浮现。
记忆中,儿时和小伙伴们一起享受美好的童年。春天在返青的麦田里挖野菜;夏天在水坑里河沟里捞鱼摸虾,在河边拾河蚌、窝螺牛;秋天扒地瓜掰玉米,摘野果;冬天在月光下捉迷藏、在结冰的水坑里用板凳石头当滑冰车,你推我,我推你。
一年四季都充满了欢乐,在故乡的河里水塘里,村前村后绿油油田野里,到处留下我欢乐的足迹,
我在广阔的大自然里,没有什么约束,感受着家乡悠扬的蝉声蛙鸣,享受着月光下枯树老鸦的安静,内心涌出无限的欢欣和梦想……。
在青春张扬的岁月里,我曾用浅薄的乡愁想像了一个温情无限的故乡。在昏黄的灯光里,勤劳的父亲在制造着织布的杼,娴静的母亲在窗下认真地做着针线活,屋子里流淌着温馨甜蜜,这是我一直渴望拥有的故乡模样:有家、有父母、有温情,宁静祥和,共享天伦。我的想象和事实总是有着很大差距。老父亲一年到头都在忙碌着,一直到去世,也没有歇脚松口气儿的时候;为儿女们操劳的母亲也是每日忙里忙外,即便是这样,家里的日子仍然不好过。
从部队到社会,故乡离我时远时近,总感觉心中的故乡越来越远。回去上坟时,看到父母和已故长辈们静静地躺在山坡田野,心中便涌现出了无尽的悲凉。
通往故乡的路总是那么漫长,每一次回去我都恋恋不舍,希望将故乡摄进眼底,带在身边,也渴望遇见熟人,听见熟悉的乡音。然而,当兵时的老少爷们健在的不多了,童年的伙伴们离开村庄,去了远方的也不少。行走在村庄的寂静里,看着有的老宅破败不堪,也看到按规划盖好的崭新的房子,多数也空闲着,都出外打工了,只有一棵棵高高的白杨树,大叶子还在哗哗作响。这时的我,触景生情,不由得黯然泪下。
远远跑来三两个孩童,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当我用略有生疏的乡音与他们交谈,他们笑着,像风一样跑开了。是啊!也难怪,村里的青年结婚早,我离家时,这些孩童的父母还都是小孩儿。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时间越千年,不改的是乡情,唐朝贺知章的这首绝句,用这这里,是再恰当不过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伸指算来,离开故乡已经四十三年了!好多事情已经物是人非了。
故乡啊!故乡!记忆中的故乡渐行渐远,我沉默不语,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