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死里逃生，女人没有另外的生

文 / 高伟

我写了诗歌三部曲——《99朵玫瑰和一首绝望的诗》、《99只蝴蝶和一首涅槃的歌》、《梅花99弄和一首复活的诗》。我其实是用诗歌这种形式表达一个女人灵魂的成长过程。绝望。涅槃。复活。无一例外地女人的成长路径。太多太多的女人一辈子呆在绝望有生命阶段。因为生命的背景就是绝望的，这原本就是哲学意义上的生命背景。少部分的女人让自己在生活中因反省而有涅槃的能量，像蛹化成蝶。极少极少数的女人，上帝眷顾的女人，灵魂因具备强大的智慧而有复活的能力，她们活出了生命的喜悦。

写出《生为女人》的美国女作家艾德里安娜．里奇曾经写道：“我真的一直在探询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妇女是不是真的不能开始并最终通过身体思考，将那曾经被非常残忍地肢解下来的身体重新组合起来。”是的，对于这个世界的变故和它呈现的不安全感，女人的身体和灵魂之间必将产生令人震惊的暴力革命。这种革命的结果是女人的身体被非常残忍地肢解下来，重新组合成新的身体。这样的革命是发生在女人生命的内部的，像地震，女人的外表或许可以异常平静，甚至是在面具一样的笑容下面隆重举行。这是一场重大的手术，医生是岁月。岁月是女人最在行的内科手术医生，它把女人肉身肢解下来，重新作着适合于存活下去的肉体与骨骼之组合。这样的手术是长久的，是不停地肢解和不停地调换着的。载体是女人的身体。肉体做成的身体。喊疼的不是女人的嘴，而是女人的心。心是不会发声的，而疼痛丝毫未减。女人就是这样一天天活了下来，直到变成了肉身与筋骨完全不一样了的自己。女人即使如此伤筋动骨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在这个世界上不痛地活下去。

上帝造人的时候是按照生物学的逻辑简单地建造的。像是人的一个雏形。这个雏形有着异常华美的外壳，艳丽胜似罂粟。这时的女人以一张毫无皱纹的脸和一张毫无灵魂的面孔出现。而女人想在这个世界上理性地存活下去，沿着上帝给予的肉身纹络发育成长是完全不够的。那是一具充满的欲望的肉体，充满了肤浅的叫喊。上帝给了女人很多感情，女人却不会使用它们。世界复杂着而身体单薄着。大地丰饶着而身体纤瘦着。这样的身体必将迎来一场又一场比地震还猛劲的分裂，像大地咧着嘴叫唤。女人是必将被再造的。不能有再造能力的女人差不多都会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不能有再造能力的女人即使住在了自己的家里，也像个一天比一天枯老的动物，在一个黄昏一个黄昏的暗淡之中衰草一样败落下去，没有了丝毫女人的灵动。这样的女人活着仿佛死去。这样的女人活着仿佛女人的尸体。

是的，除了痛疼，女人没有另外一种再造自己的方式。肉体的被肢解有多痛，女人的心灵就有多痛。

我在诗中写道：除了死里逃生/我没有另外一种生。

作者简介

高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青岛市作家协会副主席，青岛市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主任。诗歌与随笔发表于《诗刊》《作家》《星星》《文学自由谈》《中华读书报》《人民日报》《今晚报》等。出版散文集、诗集20余部——散文集：《她传奇》《他传奇》《爱传奇》《痛苦，是化了妆的礼物》《不要晃动生命的瓶子》《包扎伤口还是包扎刀子》《打击你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等；诗集《99朵玫瑰和一首绝望的歌》《99只蝴蝶和一首涅槃的歌》《梅花99弄和一首复活的歌》《去南边找北》《风中的海星星》等。编辑百年散文诗大系之《挚爱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