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 源 | 燃把灶火温暖过年

“哥，在家吗？我给你带了海里的鱼，给你过年”。

“爸，放假了，就要回家过年了，要把电脑带回家吗？”。

“老甘，给我订个房间，过年我又要回家了”。

“兄弟，我今年是自驾回家，不过你要陪我回趟村子”。

……

年！年！街上遇见的熟人，一张嘴也是扁出这个“年”。再淡定的心，也会被招呼得加速心跳。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年像是发给每个人一张要年检过日子的执照，执照是挂在每家正厅的神龛边，每个从这家门走出的人，在这个时节一定要回家按个指模，来年的日子才安心通行。不管你是权贵还是贫贱，是富豪还是流浪汉，都找不到任何的理由不回家过年。六七个昼夜排队就是要一张回家过年的票，裸奔在购票大厅也就是为这一张票。苦罪能受，自辱自羞也行，但就是不能不回家。“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不仅仅是那一年的热曲，而是天下游子的心咒，中国年的魔咒。

扫扫烟灰，居家的老屋，我们要扫去你一年祈盼的愁云；贴副春联，居家的老屋，我们要让你告诉大家，我们都回家过年了；挂个灯笼，居家的老屋，我们让你点起红红的日子。家里灶头火生起了，烟囱有了炊烟，一家有，两家有，许多家都有了，坐在村口的老人脸上也就有了笑容。哦哼、哦哼的咳嗽此时听来是一串喜悦的音符。他们都说村子又活过来了。我琢磨着，是的，村子又活过来了。灶，就是一个家的心脏啊！突突火苗就是家的心跳。灶火旺着，这个家的心脏就健康着。多少的日子，燃的是煤气，是电滋炉，这可不是农家人的心啊！这只是移植的心脏，哪能供活一个村子。兄弟啊！我们可是农家心脏血脉里的一滴血，回家过年了这滴血该不能流到别人心房中。你记得吧！你是站在矮凳子上依着灶头，看守着锅里炖年夜饭的猪脚长大的；你可记得，就在一个春节你成了能揭开后锅盖，提起酒瓶和父亲对饮的小后生；你可记得就是这个灶煮着猪食，养了大猪供你读书；你可记得就是这口灶为你办上几桌酒席娶上媳妇；你可记得爷爷总是唠叨，要把这家灶火一代代烧下去。

我知道出村的路把你带到了城市，你把一身力气用在生计上，你肩上扛起的依然是重量，你双脚迈出的依然生计的路，你的浑身流出的依然是咸咸的汗水，但是你咽下的却是灶上蒸煮的米饭。灶头的炊烟成了你思乡的缕缕情思，灶头的酸甜苦辣，成了你对家乡怀念的滋味。你坐在工地边，燃一根烟，呆滞的目光则停在家中灶头的火苗里，父亲烟枪是不是正就着灶火猛吸，母亲的那双手是不是还能灵活地翻炒着日子，这灶火一直燃在你的心头。

回家过年了，不是为衣锦还乡，也不是为显贵回家，家不是显摆的舞台，家只是亲情温煮的灶，是暖人的巢，是舔伤口的窝，是累了歇歇重新出发的站台。回家过年了，燃一把灶火吧！把家的气息煮浓，把家温情的煮暖，让家的心跳起搏。燃一把灶火吧！压一炉火种，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