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俊松《有些人,光是遇见就很好》
有些人,光是遇见就很好
顾小松是在13岁那年到县城上中学的。在那以前,他在农村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爸妈常年在外打工,每年只有过年才会回家。顾小松到城里上中学,也只是寄宿在姨妈家。
刚来到新学校时,他很不习惯。班上的同学都是来自城里,只有他一个人从农村来,而且同学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个小学的同学在一个班上,很快就有关系很好的朋友。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顾小松是那种很质朴的农村孩子,他学习很努力,因为他知道爸妈在外打工挣钱很辛苦,所以他很懂事。而且,他怕自己会比不上城里的孩子,他自尊心很强。事实上,他在镇上读书时就一直是第一名,而且,小学城市孩子也大多在玩,所以,在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他就考了全班第一名。也正是从那以后,他和一个叫安亦秋的姑娘故事也就开始了。
安亦秋和顾小松完全不一样,她是一个典型的城市姑娘。在县城里最好学校上了小学,成绩优异,皮肤雪白,五官端正小巧,是那种很招人喜欢的姑娘。她也是班上公认的班花,有很多男生都喜欢她。期中考试,她的总分也只是比顾小松少了5分,全班第二名。
期中考试后,安逸秋玩的最好的姑娘z在课间把顾小松叫出了教室,他不知道什么事,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出去了。出了教室,姑娘z把他叫到了走廊边上,问他,觉得安亦秋这个人怎么样?他想都没想就回答了,挺好的。是啊,这样优秀的姑娘当然很好。接着,她又问顾小松,愿意和安亦秋谈恋爱吗?顾小松一下子就脸红了,心扑通扑通跳。而且在这以前他从来没和安亦秋说过一句话,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他?是闹着玩吗?他一时紧张不知怎么回答,只能尴尬地说再想想。
上课后,顾小松一直在想这件事,这是他第一次上课走神,以前每节课他都是认真听讲的。他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他知道爸妈在外打工挣钱很辛苦,所以他明白自己应该努力学习报答爸妈。如果爸妈知道自己早恋,该多失望啊。但她又不好拒绝,毕竟她是个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而且喜欢她的人那么多,如果拒绝她,她该多难堪。于是,他一直拖着,他觉得过几天她没得到答复就会忘记这件事了。
然而,安亦秋是个很倔的姑娘,她带着一份倔强坚持了三年。大概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吧,等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她会在课堂上时常转过头去看他,他偶尔抬头看黑板时会刚好遇见她的目光;她会在午饭时间问他吃饭没有,不管他吃没吃都会在课桌里给他放一个面包;她会每天放学后等在教室门口,等他出来后给他说再见再离开;她会静静地坐在操场边上看他在球场上奔跑跳跃……
顾小松也挺喜欢这个姑娘的,是啊,漂亮,学习又好,对自己又好,怎么会不喜欢了?但他还是不敢靠近她,他不想让爸妈知道自己早恋失望。而且,打内心深处,顾小松是个极其敏感自卑的人,爸妈不在身边,常年寄宿在亲戚家一个在城市里读书的农村孩子,这种环境更加容易加剧他的自卑,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城里姑娘。他已经不是那个以前在农村可以漫山遍野无忧无虑奔跑的孩子了,过早懂事的孩子,其实很让人心酸。
事情发生转变是在第一学期考试后拿通知书那天,人都是复杂的动物,再理性的人也会有感性的时候。期末考试,顾小松依旧是第一名,安亦秋第二。当顾小松拿到成绩坐公交准备回家时,他老远看到安亦秋一个人在车站那里站着。他从前在公交车站从来没遇到过她,而且她知道她家很近,每天都是和同学步行回家。他明白她是在等她,但是他不敢走过去给他打招呼,他只想远远的躲着她。他就在远处不知所措的站着,想等她离开再坐车回家。重庆的冬天其实也很冷,还带着一点点雾,是那种带着湿气的冷。他看着她不停地搓手,不停地跺脚。他突然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但他终究没敢。顾小松是个矛盾的人,他内心质朴善良,容易感动,但在热泪盈眶的同时又会有所顾忌从而缺乏一种不顾一切的勇气。
他看她等了大概30分钟左右就离开了,看着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背影,他开始动摇了。寒假开始的前几天,他一直在纠结,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像班上一个朋友问来了她的电话号码。他给她发了第一条短信,署名是“你喜欢的人”,她很快回了他短信,他可以看出她的惊讶和兴奋,带着小女孩的天真和稚气。于是,他们就这样发了一个假期的短信。
年轻的时候,人都太过于幼稚不成熟,没有人生阅历的积淀感情也很容易就经受不住外力而崩塌。开学后,顾小松像以前一样,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不想别人知道,他是那种特别不愿意被人讨论的人,也特别怕自己家长知道。但感情这种事,又怎么藏得住了。她还是喜欢在上课时转过来看她,在午饭期间给她买面包,她是个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是那种很倔的姑娘。所以,她喜欢他,在班上就传开了。后来,老师很快也就知道了,因为同学们喜欢起哄,那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这样,爱闹。老师总是喜欢点他们两的名字回答问题,也喜欢叫他们两一起上黑板做题,因为他两成绩是班上最好的,每到这个时候,同学们都会起哄。后来,老师也就渐渐明白了。
后面发生的事也就千篇一律,无非就是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教育,请家长。顾小松最怕的事情发生了,因为他姨妈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爸妈。他爸妈并没有批评他,他们知道他们儿子是懂事的,也只是给他讲了一堆道理。他们越是这样理解他,他就越难过自责,他从来不害怕批评,他只是害怕爸妈失望。所以,他必须放下那份懵懂的感情。
他不再理她,也不会在放假期间给她发短信。而她依旧和原来一样,就这样过了三年。临近初中毕业时,班上流行写同学录,毕业照那天上午,老师专门给了大家一个上午互相写。她托人给了他一张,他写了很长一段话,最后一句话是时间可以忘记一切。这是那个时候他所能想到的最合适说的话。安亦秋收回同学录的时候,当着全班面一个人哭着跑出了教室。她等了他三年,就这一句话。同学们都劝他去安慰她,他觉得不好意思,也没有那份勇气,就那样看着她在阳台上一个人哭。下午照毕业照时,安亦秋的眼睛是红的。
中考完了,顾小松考得很好,直接留在本校上高中的重点班。暑假的时候,他叫同学帮他申请了一个qq号,以前在农村,没有电脑,到了城里,姨妈也怕影响他学习不让他玩。他加了她,他进她的空间,看见她三年来的每条动态基本都与他有关。他也哭了。他发消息问她,高中在哪里上学?她说她本来想留在学校继续上高中,她以前想无论如何都要陪他在一个学校上高中,但爸妈非要她去更好的学校,因为那所学校的校长是她舅。那时候他们都是很懂事的孩子,并不会为了自己而和爸妈闹矛盾,她也争不过爸妈,所以她要去外地上高 中了。
毕业的那个暑假,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候。他们会发短信,会打电话,他还会偶尔给她写几首诗。
高中开学后,他们依旧联系,只是是异地。他会嘘寒问暖,叫她多穿衣服,不要着凉,问她学习状况,她也一样。但顾小松是个很矛盾的人,他真的很怕自己会因为这件事影响他们的学习。后面,他告诉她,我们都好好学习吧,不谈恋爱了吧,后面,他又会忍不住去找她。这样反反复复了几次,安亦秋都会原谅她。他那个时候也坚信,她那么爱他,一定不会离开的。然而,每个人都会累,人心真的是经不起试探的,更何况这样反复的折腾。在一次他删了她好友后,他就再也没有能够加回来了。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得到的又不懂得珍惜,失去了又后悔莫及。高中三年来,他经常给她发短信,她一条也没有回。后来,等到高三毕业,她终于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他问她考了哪所学校,他发现他们竟然刚好在一个学校,他记得那天他比拿到录取通知书还高兴。但他们并没有像偶像剧演的那样重新在一起。他问她,我们可以回到从前吗?她说,我从来没有原谅你,我通过你的好友申请,只是愿意和你做朋友。他进入她的空间,发现他以前为她写过的诗她还留着,但以前关于他的那些信息,都删了。
顾小松明白有些人,一旦她死心了,无论怎样都不会回头。他明白安亦秋就是这样的人,他知道,有些人,光是能够遇见,就很幸运了。
再后来,顾小松偶然进入她的空间,看见了她发一个男生的照片,而他为她写的诗,也被删了。顾小松嘴角上扬,在心里默默的祝福那个姑娘。再以后,他或许也会遇到新的女孩子,也会谈恋爱,但他知道,他以后遇到的女孩子,都会有安亦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