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走，向右走‖文/苏门答腊岛

向左走，向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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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门答腊岛

安拉是我们的信仰。

一

凛凛寒风卷着无情的黄沙，暮色沉沉，天地间一片混沌。我敛紧头巾，跟在丈夫身后，踩着他的影子，寻找，那未知的安身之地，心里火热地祷告着。

西边又传来枪声，“还没到礼拜时辰呢，他们这就等不及了，我们得抓紧了……”丈夫促了脚步，颤颤地说道。

这已经是斋月以来的第三次袭击了，清真寺里里外外，都该是疮痍满目了。自从犹太人回到麦加，我便再没做过一次完整的礼拜，只知不分日夜地和族人在大漠里找寻庇佑。

主啊，是什么夺走我的挚爱，却不赐我未来，是什么使我漂泊流浪，信仰在，希望却茫茫如烟海。

走吧，前路茫茫，但愿有光。

二

次日正午，我们行至一个叫阿尔丹的小镇。

穆斯林的，犹太人的？

只深深地觉出来自脚底板和脚后跟的疼痛，颗颗粒粒的砂石从一个血泡钻到另一个血泡中，每挪一步，都饱尝一次血肉模糊的疼痛。

我已行不动，跪坐在地上，遮好手脚。

我们的一位小同志欲进镇打听一下，却被营长一声呵住，还要命吗？倘若他进镇了，要么大喜，要么大悲。毕竟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说，谁是谁。

于是我们决定，只做短暂休息，便出发。

正当这时，镇子里走出一老一幼。

三

我不自觉地敛紧了头巾。

老妇人衣着陈旧却整齐，小姑娘戴着浅蓝色的盖头。见营长头戴白帽，小女孩就飞也似地跑将过来。

老妇人仿佛有意将脚步拖得很慢，双手背后，蹒跚向前。

小女孩与营长互道了清真言，她知晓我们的来历后，从衣袍里拿出一枚币章交给营长，上面刻着“S-L”，并补充道，“直着走，向左走”。

说完，小姑娘又转身跑回，牵起老妇人的手，一老一幼的背影，消失在黄沙中。

营长说，每位穆斯林都有一颗纯洁善良的心，在这漫无边际的沙漠中，我们祈求安拉，让我们相信，那双澄澈的眸子，和币章上的指引。

果然，直着走了十几米，出现了一条岔道口。

四

岔道口的两侧各竖一根竹竿，左侧竹竿上挂着让我们惊喜的——星月旗。而右侧路口，矗立着一座谷仓状的筒屋。

营长兴奋得不得了，激动着面向西，直念“阿米乃”，丈夫与我相视而泣，是的，希望就在眼前。

向左走，我们有救了。

这里有整片沙漠里少有的一块绿洲，有几十口穆斯林同胞安营扎寨，这里生活的所有人，都是难民吧。

本以为会漂泊数天，我们随身带的东西颇多，便想起了刚才见到的筒屋。丈夫与我主动提出，去那里安放随行之物。

悄悄地，我们推开筒屋的门，一股静穆之流从中飘出，这屋子是双层建筑，下层的空间堆满了杂物。放下包袱时，我的袖袍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一本书，它滑落在地，封面朝上——

《旧约》！这里竟然还住着犹太人！

我惊得立刻缩回手，走出筒屋，正好撞见刚刚迎见我们却没有搭话的老妇人，从岔道口的右边走来。她手里端着一锅热汤面，被我们的出现吓得怔了一怔，但立马又微笑起来，层层折叠地皱纹里塞满了善意。

我刹那间明白了，犹太人不等于持枪的恐怖分子，他们也有难民。

香气从筒屋里钻出来，犹太人开饭了。

向左走，我们也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