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莒县在明、清、民国期间遭遇的三次灭顶之灾
清兵屠莒
明朝崇祯十五年(一六四二年)三月初一,清兵南下攻破莒州城。莒州知州景淑范城破遇难,其余守城官吏、兵勇及城内未能躲避之居民两千余人全部被清兵屠杀。第二年农历正月初三,当莒城居民正在家过年之际,清兵又突然将莒城包围,进城后连续血洗两天,财物被劫一空,杀死老幼千人以上,血凝街道,积雪皆红。
清兵对莒城这两次灭绝人性的大屠杀,使莒城人口仅存十之二三,莒城东墙根底的万人坑、北关的好汉莹、孔家园的万骨坟等处就是清兵屠莒时的杀人场和埋尸处。莒城附近的村镇居民为躲避清兵,也纷纷他逃,莒城周围三四十里以内一时房屋无存,田园荒芜,一派破败荒凉。对于清兵屠莒的史实,原县城内孔家园骸骨碑和文昌阁东厢房内的石碣碑均有详细记载。
洪水淹莒
数百年来,我县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水灾要数清雍正八年夏。《莒志》载:雍正八年六月十九日,大雨如注,七昼夜无一二时止息。二十四日洪水横流,东至屋楼,西至浮来,接连四十余里,平地深渊。这次水灾仅莒城以内就淹死近六千人,整个北关只存房屋七间。原任莒州训导张表一家,水漫楼倾,全家无一幸免,男女老幼漂没死亡达三十八口。至于莒县境内陆形低下的村镇,实情更为严重,人畜资财损失难以计算,不少村镇大水退后房屋所剩无几。史志称,当时“乡区庄村坟墓骸骨随波而起,沙压良田,沧桑尽变,人畜顺流而去者不可胜言”。
方永昌血洗瓦屋
一九二八年四月(农历三月二十三日),国民军二次北伐围攻临沂县城,张宗昌直鲁联军第四军军长方永昌弃城率部沿台潍公路向北溃退。莒县县知事王颂扬系方永昌所委任,见直鲁联军大势已去,亦随方永昌撤离莒城北退。
时有土匪陈贻诉、李运、张三麻等十多人想趁王颂扬北退之际于混乱中劫其财物,但在招贤镇北瓦屋村附近却误把方永昌运载弹药的汽车炸毁。李运等土匪一看汽车中全是枪械弹药,并无财物,知道惹下了大祸,于是急忙溜走。而方永昌见汽车被炸,又误以为是这一带的民间团练配合国民军对他进行袭击,便命令部队立时将瓦屋、大仕阳等二十余个村庄包围,扬言搜匪,实则泄愤,动用轻重武器一齐开火,不分人畜老弱,格杀勿论。
可怜这一带村庄的无辜百姓因匪招祸,欲逃无路,一日间被残杀二百三十余人,受伤者千人以上,情状之惨,目不忍睹。据劫后不完全统计,方永昌此次洗劫,共摧毁房屋一千八百余间,死伤失散牲畜七百多头,有两千四百多人无家可归,真是人人穿孝布;家家有哭声;村村立新坟,更有不少人家被杀得一人不剩,造成了莒县近代骇人听闻的“瓦屋惨案”。
高桂滋受困莒城一九三〇年(民国十九年),晋军高桂滋第十九师进驻山东临沂、莒县、诸城、安丘四县,师司令部驻临沂。十九师属冯玉祥西北军旧部,高桂滋原籍山西,部下官兵也多系晋陕两省子弟。是时国民党中央与地方派系纷争日益加剧,蒋介石见十九师入据山东四县,便命令山东省主席陈调元派中央嫡系部队往攻,将高桂滋十九师驱逐出山东。
陈调元接中央命令后,遣所属中央军范希绩师首先进攻安丘。十九师驻守安丘部被范师击溃,南退莒县与该师驻莒部队汇合。范希绩乘胜挥师诸城。高军驻诸城旅乃十九师精锐,旅长高建白系高桂滋之侄,见范希绩攻克安丘后来势汹汹,为挽回危局,率军奋勇抵抗,终因众寡悬殊,又后继无援,伤亡残重,最后被范希绩紧紧包围在诸城城内。高建白派人潜出诸城向高桂滋求救。
高桂滋闻讯大惊,于是将师司令部移往莒城,亲率部队北上援救高建白。途中正值连日大雨,官兵冒雨急进,行到诸城内的吕标村时,不料又遇到范希绩事先布置的埋伏,十九师自高桂滋以下猝不及防,未等组织还击,部队已被打散,所有机枪重炮以及物资辎重损失殆尽。高桂滋已无力增援诸城,只得回头向莒县溃退,退到管帅附近,又被范军追击,高桂滋最后仅率不足千人跑回莒县城。
高桂滋退回莒城后,知道范希绩等中央军不会罢休,便一边命莒城附近乡镇输运粮草,一边组织原驻莒部队以及城内民壮连夜挖壕屯土,加固城防,预备固守。数日后范希绩师进入莒县,见莒城防守严密遂驻扎于城北,与高桂滋师暂处相持状态。国民党中央为乘机消灭十九师这支冯系部队,又派陈耀汉、阮肇昌两个嫡系师兼程北上,与范希绩师一起围攻莒城。
莒县城乃一弹丸之地,一时城内外大军云集,城镇居民为支付粮秣丁壮,应酬不暇,终日不堪其扰。中央军陈耀汉、阮肇昌、范希绩三个师兵员充足,装备精良,围攻莒城势在必克。高桂滋为了本部队的生存拚死固守。因此,攻城一开始,双方一攻一守战况至为激烈。据《重修莒志》记载,当时中央军“巨炮震天,排枪似雨”,城内中学大门、建设局等处房屋建筑俱为炮弹炸毁。中央军更派飞机不时向城中投掷炸弹,县城马家崖头、北城根、金龙河、前后营、小堂后、快花林等数十处均遭轰炸。居民一时号哭沸起,伤亡日增,牲畜房屋受到莫大损失。为躲避枪弹炮火,大部挖窖而居,住处雨水泥泞,昏晓不辨,苦不堪言。
双方相持到六月,中央军虽未攻破莒城,但城内十九师也已粮薪告尽,难以支撑,高桂滋令守城官兵挨户搜粮伐树,以充军资。其时中央军围城已届四个月之久,城内外交通贸易隔绝,居民早就靠糠秕维持生计,至此益发十室九空,欲食糠秕而不得,致使有不少病老体弱者活活饿死。一九三〇年七月底,中央军陈耀汉等认为围城日久,高桂滋十九师不会再有什么抵抗能力,令围城部队四面发起猛攻,炮火之烈,为围城以来所罕见。城内东西两个敌楼、魁星阁以及县政府、商会、监狱等房舍悉遭炮轰,至于居民房屋洞穿坍塌者更是不计其数。高桂滋见城守危急,亲自登城督察,并编督民间勇壮加强防守力量,同时将民间门窗床板全部用来加固城防工事,以致尽管中央军猛攻数日,莒城始终未陷。
早在三月间高桂滋援救诸城在吕标被范希绩击溃时,其中有两团人溃逃到沂水一带,后来王守义、刘天鲁两个团长又重新收拢散失官兵活动在高密县一带。及看到陈耀汉等围攻莒城日久,官兵日渐懈怠,解莒城之围时机已到,王、刘二团长便率军日夜倍道,南下趋莒解围。陈耀汉等中央军果然毫无戒备,直到王、刘的两团官兵疾风骤雨般插入驻地方才发觉。他们害怕城里高桂滋再麾兵出击,对其形成夹击之势,于是慌忙令围城部队分两路交替掩护退出莒县。高桂滋见莒城之围已解,便与王守义、刘天鲁等旧部合兵一处向北撤去。
高桂滋第十九师一部困守莒县城前后长达六个月,这就是莒县人民俗说的“高桂滋困城”。这次国民党中央嫡系部队与地方旁系部队为一地之争,给莒城人民带来了一场大灾难。城内居民在战火、疾病、饥饿摧残下,财尽力竭,死伤枕籍;具有数千年文明历史的莒国故城,战后满目疮痍,弹痕累累,名胜古迹多被战火焚毁;因房舍坍塌,亲人离散而无家可归者难以胜计。是年又天花流行,城中儿童、少年几乎无一幸免,战后莒城内的凄惨情景令人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