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 | 俗世的诗意

这样一个非古非今的水墨人,是一种超然脱俗,富有自由的灵魂,洒脱而慵懒,还带些调皮的形象。

——苏敏《俗世的诗意》

俗世的诗意

文 | 苏敏 图/马叙

知道马叙老师应该是三四年前的事了。那年,由玄武和松哥组织的“洞头海上花园”小众笔会暨小众年度散文家、小众年度诗人颁奖在洞头举行。

我因在公司里上班,琐事缠身,且身不由己,直到周末才抽出时间,换了几趟车后,才去到洞头的。我到洞头时,马叙老师因事已提前离开。这算是擦肩而过了。到洞头的那天晚上,我住的就是马叙老师头天住的房间,与柴然老哥一屋。

这么说来,与马叙老师,算是同榻而眠过,只不过隔一天而已。想必,在洞头那渔家小旅馆里,在那间面朝大海的房间里,在那张干净而舒适的单人床上,都应该还留有马叙老师的气息。

那是一种怎样的气息呢?

后来,从群里加了马叙老师的微信,断断续续地,我拜读过他的一些诗歌与散文。说实话,在写作这件事情上,我一直属于瞎胡闹,属于自娱自乐的那种。如果说,写作是个圈子的话,松哥是带我入这个圈子的人,后来是玄武,楚些,以及众多杂志、报纸及文学公众号的编辑老师们,他们都是我的伯乐。尽管我算不上一匹千里马,百里马也可能算不上,但我真的属马。

最先是在马叙老师的朋友圈里看到“一撮毛”的。那时候,比较火的有老树。在某个节目上看过老树演讲,其真人至今未曾相见。对于马叙老师的水墨画,也是早于别人欣赏,但其真人也是直到今天才看到。

——我大概是一个迟钝与木讷的人。比如,与松哥相识多年,一起获过奖,她也编发过我的一些文字,但也是直到那次笔会上,我才亲眼见到这位个子与我一般高的海边女子。

马叙老师谦逊地说,画画是他的业余爱好。其实,马叙老师写作更早些,也更有名气些。他写诗歌、小说、散文,可以说是个多面手。他的长诗《浮世集》,我曾读过一二。平时,我也写些长短句,也偶有发表过,但总觉得自己对诗歌只是七窍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对马叙老师的散文印象最深的是《一条河流与县城:虚构的,过去的,现在的》,该文曾发《延河》杂志。这条河流,在马叙老师的笔下,跌宕起伏,曲折幽深;河旁县城的风情世俗,诗意盎然又历尽沧桑。这是一条具体的河流,又是一条意象中的河流。正如题中所说,虚构的,过去的,现在的。与其说他在写一条河流,一个县城,不如说是在思考它的历史与现在。这么多年来,马叙老师就居住在这条河流旁,居住在这座小城里。这几年,我也寄居在这座小城,也聆听过这条河的潺潺流水声,但并未有机会与他相见。

赵柏田曾这样评价马叙:他的文字一直都是紧张的。他的散文好用短句,如同一个赶夜路者急促的呼吸,他的诗歌里飞出一个个哑默的音符,他的小说里,也是几个来历不明的人在晦暗的光线里走动,不知所来,亦不知何往。

说“一撮毛”。与传统的水墨画以全山大水不一样的是,“一撮毛”以人物形象为主。笔法上,也简洁明了,留白较多,几笔几画,便勾勒出“一撮毛”栩栩如生的形象与神态,传达出想要表达的意蕴。

刚开始见到“一撮毛”,我便觉得眼前一亮。这样一个非古非今的水墨人,是一种超然脱俗,富有自由的灵魂,洒脱而慵懒,还带些调皮的形象。“一撮毛”做得最多的事,大概便是喝酒,抱着酒坛子喝,执着酒壶喝。除此之外,他还读书,发呆,放羊,钓鱼,看花,下棋,等等。他满世界乱跑,他做的大多数事情,在当下看来,都是一些无用之事。

然而,其可贵就可贵在这无用之处。在当下,看似繁华热闹,精神上却无比空虚与贫穷。这段时间,流浪大师沈巍的走红便是最好的注脚与证明了。在这样一个焦虑的时代,信息充分发达而人们缺乏思考和跟风的时代,人与人之间其实是无比冷漠的。我们每个人都活得粗糙,都活得不容易,都活得很累。“一撮毛”既保持着童真,却又不乏思考,他不在乎名利,不在乎外在的物质。他大概便是我们想要追求而却不能或者说难以企及的理想状态。其混迹于俗世,但绝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他内心极其强大,思想极其独立,其性情与陶翁相通,但却比陶翁更多了一分趣味儿。

“一撮毛”会思考。比如,他在一个弯弯曲曲的工业管道里沉思,在一处无人能攀登的绝顶沉思。现实中,我们每天被工作拖累,被交往所困,被案牍劳神,被人情世故所扰。在信息化的时代,我们实在难得静下来去思考一些问题,思考一下我们的活法,和我们的焦虑。

“一撮毛”又是有趣的,比如,他竟然开挖机,他玩共享单车,他用电吹风吹一枝梅。那天,我在朋友圈里看到“一撮毛”拿吹风机时,忍俊不禁,留言道:额,雨下多了,不然梅花也霉了。当然,“一撮毛”他自己本身是用不上吹风机的(他只有一撮毛嘛),他也用不上挖机与单车。他穿着古时候的服装,操作着当今的设备,这样的穿越,不得不说,“一撮毛”的生命力了。

那天,从马叙老师朋友圈里看到“一撮毛”将在温州国际会展中心展出的消息,我立马决定周日抽时间前去学习欣赏。展出前一天,我约了老表,他有事外出了。我又约了同在温州的弟弟,他也有安排。我还约了一些友人和同事,但都因有事而不能赴约。在这一点上,我多少觉得我有些像这“一撮毛”了。他除了很少的时候与另两外的两个人物形象同时登场外,大部分的时间里,他是独自出现在马叙老师的笔下。“一撮毛”,多半的时候是孤独的。但恰恰是这种孤独,成就了“一撮毛”这独特的形象,其传递出来的味道也就与众不同了。

我在会展中心辗转了半天,问了好几个工作人员,才找到“一撮毛”展馆的位置。尽管马叙老师在微信里告诉了我具体位置,但我这个出门就分不清东西南北的人,还是一脸的懵逼。我从二号楼转到一号楼,又从一号楼转回到二号楼。也不知道,“一撮毛”是否有像这样尴尬的时候。

终于找到,也终于见到“一撮毛”的作者——马叙老师。我一眼便认出马叙老师,马叙老师也一眼便认出了我。是的,我们是陌生的熟人,在微信上已经相识多年。

马叙老师一头银发,看上去便洋溢着浓厚的艺术气息。这或许就是他当年在洞头旅馆里留下来的那股气息吧?只是今天,他生动而具象地展现在我的面前。若不是这一头银发,马叙老师看上去也就五十左右的样子。他的精气神,他明亮如铜铃般的眼睛,他说话中气十足的声音,都让我想不到他已经六十了。

笔下的“一撮毛”,想必也应该是马叙老师精神的一种写照吧。与他文字的“紧张”相比,在这一张小小的宣纸上,他放松了,舒展自如。这种舒展与自如,这种自由与洒脱,这种对当下的思考,以及那一些可爱而又令人忍俊不禁的调皮,当是马叙老师的一种追求与向往,一种关于和这个时代与世界的表述吧。

“一撮毛”除经常被杂志用作插画外,还衍生出了酒,饮料,文化衫,笔记本等附属商品。作为一个富有诗意的文化品牌,它有着区别与其他商业气息浓厚的商标的明显特质。“一撮毛”的品牌与形象,不仅令人耳目一新,更令人精神气爽。这种文艺的风格,诗意的表达,是传统文化在商业领域的突破与延伸,这一点,难能可贵。

在展会上,我们喝樱桃啤酒,嗑瓜子,聊天,前后大约两个多小时。会展中心里,其他展馆都以喧嚣、热闹为主,唯独“一撮毛”这里,如世外桃源,有那种“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境界,静,净,雅,格调完全不一样。络绎不绝的观赏者,到了这里,都不由得放慢脚步,压低嗓子,他们或是举起手机,或是驻足凝视,仿佛他们也怕打扰到了那一幅幅画里或在喝酒,或在读书,或在发呆,或在思考,或在自娱自乐的“一撮毛”。

回来后,我有些后悔起来,我应该厚着脸皮找马叙老师要一幅画来。这样,我有酒时,便可以与“一撮毛”对酌了。

苏敏,安徽安庆人,现流浪为生。有作品发表于《青年文学》《南方文学》《山西文学》《黄河文学》等刊。有作品入选散文年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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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主题:民间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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