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贤博 || 游离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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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离失魂》
作者｜杨贤博（陕西）
在接到林之雨求救电话时，我正在梦中，抬头看墙上的挂钟，己是深夜12点26分。
我得起床。这家伙，深夜了跑到这个羊城干么？
下楼，搭车，飞奔希尔顿酒店。见到林之雨，他坐在大厅的沙发，懒腰散腿地搭哒着，几乎睡着的样儿。
他站起来，一脸疲惫，又一脸尴尬。
我不好再去问他，对他嘿嘿地笑，嘟囔了句：“你简直是疯了，咋不把你丢了？！”快速走向服务吧台。
生活中的林之雨，我还是喜欢的。那些年，我们都在羊城工作。他喜欢折腾，辞职，又考公务员，也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去另一个城市地域的乡下上班。印象里的他：正直豪爽，执着质朴，有责任有激情，也是一根筋。比如，他不大喝酒，有时却突然说他特别想喝酒，一喝吧，就醉。一醉就睡两天三天。比如，他抽烟，他会突然地在深夜里打电话，说没烟了，正在赶一篇小说，商店关门了。我翻箱倒柜找来烟送去，他感激着上前拥抱：“我要是个女的，今晚就让你睡了。”我就笑，笑他眼镜片里睿智的眼珠在滚动。我说：“要是我是个女的，今晚就陪你了，看你累得让人心疼。”他点燃烟，猛吸两口，我不知道深夜里的烟，对他有多么诱惑？他乐呵呵地说：“不干那道德沦丧的事，最多吻你两口，摸一下你那不丰满的胸。”他得到烟，不让我坐，也不送我，说：“你走吧，免送，我正忙。”
这是我对他的印象。在写作上，像一个疯子。他突然地出现在这个城市，我还真有点不懂他的行为——
林之雨心里有点不安，他几乎抽完了桌上所有的烟，烟蒂儿堆满了桌上烟缸。
林之雨在街上走着。大中午的，集镇上很少有人，两只悠闲的狗，在一起私语，它们并不在乎林之雨的到来，依然玩得悠闲，友好。初冬的霾和灰色的云遮住了阳光，有飘雪的感觉，却没有，凉丝丝地冰冷。
林之雨在空旷的镇子中走了一圈，很无聊。心里并没有平静，这一刻他想大喊几声，却没有。那份浮躁与压抑迫使他想着离开。他清楚人不能孤独。他也清楚人需要倾诉。他更清楚人不能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他需要有人说话，听到声音，或者有人揍他一顿。
他驾车，离开了镇子，去往鹿城。路上，他把音响调节到最高，致使音量最大，几乎能感觉到车子在抖。他喜欢老歌，那首《冲动的惩罚》他百听不厌。也是这首歌，写满了他的故事。
林之雨把车停在了鹿城中大的湖边。开始联系朋友，他微信李子，李子不见回。他联系方正，方正回了：“陪妻子和娃登山。”他联系小吴，小吴：“来省城了。”
林之雨直愣愣地靠在座位上傻笑。看湖边叶子落下，如小舟，轻飘飘顺水而去。他下了车，想找个石块或者砖头扔出去，也许他能扔得很远，能绽放水花，却没有石头及砖块……
林之雨迅速决定离开这座城市。加大马力，从鹿城开往鹤城。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上高速，下高速，过收费站，去加油站，来到鹤城。这个曾经来过的城市，今天也显得陌生。他悄然地把车开进一个洗车行。他站在马路边吸烟，观望洗车人忙碌的举动。
这个城市，林之雨有几个文友，他们经常在微信上聊天，也曾被文友邀请，来过这座城市，但今天，他是自己来的。他没有打给任何一个人电话，他只是仰着头看天，鹤城的天空碧蓝，比鹿城清净了许多，他感叹：同在一个地球，天空就是不一样。
半小时后，洗车的师傅喊着：“洗好了。”林之雨走近，说：“把你这水枪给我，给你加点钱，让我冲冲。”他拿起高压喷水枪，在师傅三人忙活半天擦干净的车身，喷水。师傅站一旁没有明白，也没看懂，甚至迷惑：“我没有洗净还是这人疯了？”
林之雨是在发泄，他显得异常地镇静。喷枪疯狂般地射了一阵，来车了，师傅硬是满脸堆笑地从林之雨手上取过喷枪。擦车的女人，虽然蹲下身子去再擦，但表情呈现出心里明显的不悦。他喊了声：“不用擦了。”
坐在餐馆，叫了份泡馍，他要自己掰馍。他清楚这样可以消磨时间。他掰好了，服务员微笑问：“先生你就掰这么大呀？”“大吗？不大，就这么煮。”他回答。
那碗泡馍，林之雨剩了半碗。
他买了两桶饮料，匆匆上路。他要离开鹤城，计划去羊城。
林之雨在近傍晚时分，选择去羊城。是因为羊城有章叶青在。这个时候，他压根就没有想起来我的存在。
章叶青是林之雨同学，同桌，初恋情人。
他们曾经牵手，走遍了羊城学院的角角落落，每一棵树的新芽都充满向往，每一块落叶都包含诗意。
曾经的岁月是无尽的美好，甚至一滴微雨，一缕阳光，一棵小草，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总是愉悦，装满激情与陶醉。
然而，一切美好结束于林之雨遇到另一个女人。刚参加工作的林之雨，单位里就多出了这么个女人，女人除了勾魂的眼晴之外，有一个有地位的父亲。一切如幽魂，让林之雨狂热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对于羊城学院毕业的林之雨，他渴望有一个靠山，而这个靠山，足以让他出人头地，让他能够成就自己的野心。
林之雨纠结于两个女人间，最终被章叶青放弃。林之雨激情于女人的情感漩涡，不能自拨。他忘掉了自己，忘掉了和章叶青之间的美好，他想通过这个女人，不，应该是女人的父亲，达到他人生的巅峰。
谁知道，命运和林之雨开了个玩笑。直到计划结婚的所有安排正在进行中，反贪局的同志带走了未来的岳父。他那个在城市中心的婚房，也被贴上了封条。一切，变得不可思议。所有的梦想，如一个泡沫。
在单位，林之雨是一个谁见都主动握手，谁见都主动打招呼的红人，一夜间变成人见人都回避的“事非”男人。林之雨毕竟生活阅历浅薄，他恨这些人，恨得咬牙切齿。
人，活得太现实呀！他不得不接受。刚刚迈出一步，就陷入沼泽地。林之雨选择了逃避，辞职，选择了放弃这个多事女人……
待他再想起章叶青时，章叶青己经结婚，听说女儿己两岁了。
林之雨去了外地打工，折腾了一年，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乡村，在镇子上一家单位上班。听说他考取了公务员身份。还好，他蜗居在乡下，不愁工资，逍遥自在着。他把过多的时间用来读书，写文章。时不时地约两个同事，一瓶酒两个菜，多是为自己的文字见报刊杂志而庆贺。但他不胜酒力，时不时就醉了，醉了的他胡言乱语，但人都能听懂“章叶青”这三个字的名字时不时地挂在嘴边......
落日的余晖是美好的，光芒很强很耀眼。公路两边白墙红瓦的民居，寂静在夕阳下，村子是旷野的。他几乎想着以什么样的面孔走进那个曾经熟悉的城市？
林之雨启程了，车子在夕阳下飞转。
车在高速上奔驰了上百公里，天色暗了下来。
林之雨突地想问自己：“我是在干什么？”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又从另一个城市到这个城市？他感觉自己是疯了？他努力地把车停到高速路边的停靠带，开着双闪灯，他下了车。
周围一片漆黑。
他好笑自己，仰首望天，几乎想哭。这会儿他想着返回最好。“去那个城市干什么？”他又一次问自己。
他想着返回，但却不能，高速路连个出口都没有，他清楚整个路段，是没有出口的，只能选择前向。车子再一次驶进黑夜之中... ...
深夜11点许，林之雨抵达羊城，过了转盘，车子停在了路边。爬在方向盘上，望着灯火辉煌的夜，多少有点恍惚。
他来了，他确实是来到了羊城！林之雨浮躁不安地跑到这个城市，来干什么？？他再一次问自己。
林之雨埋下头，闭上眼晴。
足足有半个小时，他爬在方向盘上，脚没有落地。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城市，让他有点害怕，他不知所措……
有点饥饿，该住下了！住下后好好地填饱肚子再说。己经很累了，他计划冲个澡，再去吃上一顿。不远处，是希尔顿酒店，他找了车位，停下来，直奔吧台。
“先生，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服务员微笑而热情地的态度，让他有一股暖意。
“奇怪，我的身份证呢？”林之雨摸遍了全身所有衣兜，他分明清楚，身份证就放在上衣衣兜里：“怪了，不可能丟呀！？”林之雨拉开手包，翻遍了每一个内夹，没有。
他走出大厅，去车子上找，是否遗在车上？他尽力地一遍又一遍地寻找，几乎所有的角落，都找遍了，就是没有。
他从车上爬出来，一脸困惑地站起身子。一脸困惑时，他惊讶地发现，面前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女人的身影，和一个高大的男人，牵手从身边走过，她们开心的样子，让人羡慕。“章叶青？是她！的确是她呀！”瞬间滑过身边的脸庞，是多么的熟悉。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他摘掉眼镜，揉了揉眼眶，再次戴上眼镜。林之雨想喊一声：“叶青”，但他几乎在即将喊出口的瞬间，没有勇气。眼望着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先生，很抱歉。我们酒店有规定，没有身份证是不能入住的。您可以去别的酒店咨询一下？”服务员依然微笑着。林之雨把掏出来的一大把钱，很无奈地穿进包里。
林之雨彻彻底底地蔫了，如泄气的皮球，面无表情地坐在大厅沙发的角落，倭下头，闭上双眼……
直到他拔通我的电话，我半信半疑地赶来，看见他那种“无骨肉”般的样儿，犹如深秋季节秦岭之巅柿树枝上的柿子，孤伶地顺着树顶，撞击着乱态的枝干落下，稀软如泥……
杨贤博，71年生于商州秦茂。中国电力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摄影家协会会员。打工于国家电网门下，自由撰稿人，寓居古都长安电视塔处，擅长摄影，爱好书法。经历曲折，胸怀坦荡。作品见省内外报刊、杂志及网络。
出版小说散文集《古道诗情》、散文随笔集《向上流动》。
“大秦岭牛伯伯核桃酱”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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