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峰：狗娃 / 开普饭

文化范儿，文化人的家

狗娃

黄家峰

“猪崽狗崽好养啊，今年属狗这崽就叫狗娃吧！”张奶一言九鼎地为张家长孙起了名字。

但狗娃小时侯很怕狗。因张奶患有过敏症，一接触猫狗的毛发就犯病，家里从不养猫狗。狗娃看到邻家小孩神气地牵着伸着长长红舌头的大狗很羡慕，但大狗从身边狂吠飞奔又会吓破了胆。

狗娃上小学了还是怕狗，平时万不敢上邻居家，不得已到邻居家一定是躲在大人身后牵着大人的衣角，一听到狗叫小腿肚立马就会哆嗦。狗娃上学要经过许多养狗家门口，每天上放学都成了他胆战心惊的梦魇。

怕狗的狗娃还是被狗咬了。

“你放学把复习题送到狗剩家！”老师对狗娃说。狗娃怕狗常被同学耻笑，但他学习好被选为小组长，狗剩有病了是他小组的。知道狗剩家有狗，狗娃忐忑不安地来到狗剩家。刚敲开门只见一个黑影从屋里蹿出来狂吠着向他扑来，狗娃心一惊撒腿就跑。

“狗娃别跑！越跑越追！”狗剩在后面喊。狗娃哪还相信狗剩的鬼话只顾狂奔，很快大黑狗就扑倒了狗娃并在他的大腿上赏了二个深洞，害的狗娃卧床一周，耽误了课程还要花钱消炎打疫苗。

那时没电视，电影院只偶尔放映八个样板戏，好书都成了“毒草”，连小人书都很少。农村孩子晚上要么在外疯跑，要么早早上床睡觉。

自从被狗咬过后狗娃心理上由怕狗变为恨狗了，他发誓要报复狗且找个乐子打发睡前的寂寞时光。

“敢不敢打狗，我都被坏狗咬了！”狗娃对最要好的朋友狗蛋说。

“我也烦狗！上学路上总冲着我咬，你敢我就敢！”二人一拍即合，决定马上开始打狗行动。

第二天晚上，月光皎洁温柔能见度极佳。月光下狗娃与狗蛋从井台吃力地将几大筐冰块运到大路旁，这里视野开阔利于伏击。铁蛋到赶车老李头院子里扔了几块冰引诱狗追到大路上，事先埋伏的狗娃与狗蛋将冰块象机枪子弹一样砸向狗身，顿时把那狗砸的鬼哭狼嚎瘸着一条腿跑走了。当晚小哥俩就教训了三家的“坏狗”，连续十天基本把二人上学路上狂吠的“坏狗”都教训了一遍，面对打狗的辉煌战绩，狗娃得意忘形起来。

一天狗娃和狗蛋在大路上，突然一只大黄狗狂吠追来，吓得二人撒丫子就跑。狗娃认出这只大黄狗正是赶车老李头家的，这条狗被他俩荣幸地多“关照”了几次，不但认识他俩还记仇了。

这件事触动了狗娃，也悟出了一个道理：狗通人性，你恨狗打狗，狗也会记仇，如果换成喜欢狗会怎样呢?狗娃想试试。

小学毕业前，张奶去世了。狗娃终于养了一条漂亮的小狼狗，二只耳朵尖尖地立着显得很机灵。邻居又送来一只小花狗，这狗毛色黑白相间胖乎乎的有点像奶牛。从养狗开始狗娃逐渐喜欢上了狗。

俗话说狗不嫌家贫，狗娃每天喂狗家里有啥就喂啥，困难年月人都吃不饱有时还给狗喂些猪食狗也不挑。狗娃爱领着两只狗崽遛弯儿，还经常摩挲它俩的皮毛，夏天用水冬天用雪给它俩洗澡，两只狗高兴的屁颠屁颠的。狗长大些就陪着狗娃上山拉烧柴。当狗娃砍柴时，两只狗像忠诚的卫士围绕狗娃的四周警戒放哨。一天狗娃正在砍柴，两只狗突然狂吠起来，狗娃一看远处来了一只野猪，在东北野猪绝对算猛兽，伤人事件时有耳闻，狗娃与两只爱犬及时撤离避过一险。经历野猪事件后，狗娃对两只狗的感情更深了，一放学就与它们腻在一起。

公社防疫站下通知说为了预防狂犬病，要求各村打狗。村长组织了一个带红袖标的打狗队，见狗就杀，狗娃把小狗藏起来总算躲过一劫。狗快长大时，有朝鲜族大伯与狗娃爹商量要买狗，由于狗娃的哭闹而作罢。

第三年春天防疫站下发了更严厉的文件，要求各村务必打狗还给各村分配了打狗指标。

“能不能不打我家的狗，好歹熬到冬天皮毛好了多換几个钱？"狗娃爹问村长。

“前年没打你家的狗已照顾了，这次必须打嘛！”村长回答说。

“不打怎样？”“限你三天，不打就按反革命论罪！”狗娃爹听村长话后耷拉下了脑袋。他不是心疼狗而是怕狗娃过不了感情那道关。

“不打狗不行咧，不打狗你爹要被打成反革命咧！”狗娃娘试探着对儿子说。狗娃听罢满脸胀的通红眼晴怒视着母亲没说话。

“你如果不忍心家里打，就让鲜族大伯牵走吧！”狗娃爹赶紧打圆场说。

“如果爹娘非要打狗，那我就领着二条狗上山再也不回这个伤心的家！”狗娃顿时眼泪滚落坚毅地说。狗娃爹娘面面相觑毫无办法，狗娃爹抱着头蹲在墙根将烟袋吸的一明一暗眼晴死死地盯着地面。

“有了，三天后就这么办！”狗娃爹猛地直起身一拍腿大声说，把狗娃母子吓了一跳。……

三天期限到了，村长领着打狗队来狗娃家杀狗。“村长，你们今天可以把狗牵走，但希望答应一件事”狗娃爹说。

“这么啰嗦，快说什么事！”村长不耐烦地说。

“狗娃对狗的感情太深了，说今天要给狗洗最后一次澡，用最好的狗食喂饱再送它们上路，也就等个个把小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