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补佚第90回:正家法贾珍鞭悍仆,习武事公子聚射圃
正家法贾珍鞭悍仆 (清)孙温
1 内容简介
贾政回来,虽然贾琏赖大将贾芹的事情有所遮掩,但贾政仍然训诫贾珍和贾琏,要求他们管好家人和子弟,不要坏了贾府的名声。尤其是贾珍,身为族长,更要负起管理职责来。贾珍自己也有感于家族需要管理,加上贾政的督促,于是决心整顿家风。
贾珍为给子弟们做榜样,对贾母早晚请安。这日贾母刚吃完了饭,盥漱了,歪在床上说闲话儿。琥珀过来回贾母道:“东府大爷请晚安来了。”贾母道:“你们告诉他,如今他办理家务乏乏的,叫他歇着去罢。我知道了。”到了次日,贾珍又过来料理诸事。
庄上送果子来,周瑞和鲍二因为数目对不上的事争吵,贾珍将他们驱散了。结果周瑞的干儿子何三掺和进来,和鲍二打起来。贾琏把周瑞踢了几脚。贾珍喝命人把鲍二和何三各人打了五十鞭子,撵了出去。谁知下人背地里生出许多议论来,有说护短的,有说不会调停的,还有说鲍二媳妇伏侍不到的,人多嘴杂。
贾珍不仅勤于家事,管理家仆,也勤于教导子弟。因为贾府是武荫之属,贾珍设立射圃,训练各房子弟射箭等功夫。贾政要求贾宝玉等人多在射圃习练武事。世家子弟如冯紫英、卫若兰等也常在此聚集。
贾宝玉听说了卫若兰和湘云定亲,将金麒麟送给了卫若兰。
2 内在逻辑分析
因为水月庵出了风月案,贾政要求贾珍、贾琏等严管子弟和家人。风月案引发的贾珍治家,在全书的整体结构中是个重要的节点。前面接续的是探春理家和王夫人抄检大观园,贾珍治家之后形势并未好转,后面终于引发抄家之祸。
王夫人抄检大观园的情节,有脂评曰【一段神奇鬼讶之文不知从何想来,王夫人从来未理家务,岂不一木偶哉?】同样的,如果贾珍贾琏只知寻欢作乐,从不管理贾府事务,岂不是废物,连大家族的面子也撑不起来,只怕连木偶都算不上。
上回揭示了贾府的两大弊端,一是家仆难管,二是子弟不肖。此回针对这两种情况,贾珍进行了整治。一是正家法鞭悍仆,将闹事的周瑞、鲍二等人进行惩处;二是教导子弟,因为是武荫之属,贾珍设立射圃,训练子弟射箭等功夫。
从脂评中可以知道,曹雪芹原本中有“卫若兰射圃”的情节,贾宝玉以及其他世家公子的交往活动当发生在此时。
但是贾珍的治家并未取得好的效果。自身不正,难以正人,家仆们闲话甚多。而射圃的活动也引发了矛盾,为后文抄家作了铺垫。
3 内容组合说明
此回主要包括通行本第88回“正家法贾珍鞭悍仆”的内容,以及前后增改的内容。
4 文本分析和还原
4.1 贾政训诫贾珍贾琏
水月庵的风月案,贾琏请示王夫人之后,将女尼们遣散,惩办了贾芹,续书中写道:
晚上贾政回家,贾琏赖大回明贾政。贾政本是省事的人,听了也便撂开手了。
似乎至此,事件就了结了。但是这与前文贾政的反应是对不上的。
贾政看了(字帖),气得头昏目晕,赶着叫门上的人不许声张,悄悄叫人往宁荣两府靠近的夹道子墙壁上再去找寻。随即叫人去唤贾琏出来。……贾政道:“快叫赖大带了三四辆车子到水月庵里去,把那些女尼女道士一齐拉回来。不许泄漏,只说里头传唤。”……却说贾政知道这事,气得衙门也不能上了,独坐在内书房叹气。贾琏也不敢走开。……(门上报衙门里补班)贾政正等赖大回来要办贾芹,此时又要该班,心里纳闷,也不言语。……(贾琏说等老爷回来再发落)贾政听来有理,只得上班去了。
从这些文字看来,贾政对风月案的反应是极为生气的,对处理这事是极为关注的。贾政是个做事勤谨的人,为这事气得衙门也不能上了,等着赖大带回人来就要办理,怎么会听贾琏赖大回明结果,就图省事撂开手了呢?
从旁人的角度也能看出贾政可能的反应。
一日贾政早起刚要上衙门,看见门上那些人在那里交头接耳,好象要使贾政知道的似的,又不好明回,只管咕咕唧唧的说话。
门人不好明回,就是知道贾政会生气。
贾琏想道:“老爷最恼这些,要是问准了有这些事,这场气也不小。闹出去也不好听,又长那个贴帖儿的人的志气了。将来咱们的事多着呢。”
这更是从贾琏的角度直接说明贾政会生气。
贾政是个省事的人,但那要看是什么事?若是家务俗事,贾政不会管。如果是贾芹克扣月钱之类的事,贾政会交给贾琏处理。但是有伤风化的事,是贾政痛恨的事情。有损贾府名声的事,贾政会当成极大的事,不会轻易放过的。
贾政不会认为风月案只是贾芹有问题,而是会看成家族大事,说明贾府教育无方,子弟不肖,有辱门楣,愧对祖宗。贾政会叫来贾珍和贾琏进行训诫,要他们管好家人和子弟,不要损害了贾府的名声。尤其是贾珍,身为族长,要承担起责任来,勤谨持家,上要光宗耀祖,下要教导好子弟。
4.2 射圃之事
射圃之事是续书中没有的。但从脂评可以知道,曹雪芹原本有此内容,但已经遗失无稿。第26回写冯紫英和众公子聚会时,脂评【惜“卫若兰射圃”文字无稿。叹叹!丁亥夏。畸笏叟。】第31回“因麒麟伏白首双星”,脂评【后数十回若兰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提纲伏于此回中,所谓“草蛇灰线,在千里之外”。】
第75回有类似的内容,
原来贾珍近因居丧,每不得游顽旷荡,又不得观优闻乐作遣。无聊之极,便生了个破闷之法。日间以习射为由,请了各世家弟兄及诸富贵亲友来较射。……在天香楼下箭道内立了鹄子,皆约定每日早饭后来射鹄子。……贾赦贾政听见这般,不知就里,反说这才是正理,文既误矣,武事当亦该习,况在武荫之属。两处遂也命贾环、贾琮、宝玉、贾兰等四人于饭后过来,跟着贾珍习射一回,方许回去。贾珍之志不在此,再过一二日便渐次以歇臂养力为由,晚间或抹抹骨牌,赌个酒东而已,至后渐次至钱。如今三四月的光景,竟一日一日赌胜于射了,公然斗叶掷骰,放头开局,夜赌起来。家下人借此各有些进益,巴不得的如此,所以竟成了势了。外人皆不知一字。
此回贾珍再次习射,其起初的意思是好的,但是最后恐怕也是好事变成了坏事,而且引发了各种矛盾。
在第104回,贾政放江西粮道被参回来,和众人谈论:
贾政道:“我因在家的日子少,舍侄的事情不大查考,我心里也不甚放心。诸位今日提起,都是至相好,或者听见东宅的侄儿家有什么不奉规矩的事么?”众人道:“没听见别的,只是几位侍郎心里不大和睦,内监里头也有些。想来不怕什么,只要嘱咐那边令侄,诸事留神就是了。”
第105回“锦衣军查抄宁国府”时,提到“有两位御史风闻得珍大爷引诱世家子弟赌博……”
宁国府被抄家,应该与此回贾珍的整治有很大关系。
此回的内容必然涉及世家子弟的弊端,红楼梦的早期看书人就是世家子弟,所以此回内容是比较敏感的,容易引起非议。而稿本的遗失很难说是什么原因,有可能是曹雪芹自己放弃了。